宋叙其實不怎麼怕掉進水裡。差不多到時間,他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脫下交給一邊的助理,和工作人員一起上了船。
早上的湖邊有些冷,湖面上還泛着沒有消退的霧氣,坐上船後顯得霧氣更濃了些。
船駛到湖面接近中心的地方,攝影師找好角度對焦,調整白平衡。
一切準備就緒,導演拿着手機和船上的三個人再囑咐了一下,嘈雜的現場逐漸安靜下來。
宋叙坐在船頭,風裡聽不見從岸邊傳來的聲音,霧氣遮擋視線。
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件绛藍色針織開衫,外套袖口寬大,他另一隻手稍微撩起袖口,俯身探向湖面。
手指碰上湖水的瞬間,冰涼感覺從指尖傳達到大腦,他收回手,看着水面波紋滌蕩開,之後又被風吹起的波瀾抵消。
在收回視線的時候,暗色的波浪邊緣突兀地出現一點淺金的光,一點點連成線。
“咚——”
遠處古刹撞鐘聲響,浩浩蕩蕩回蕩開,霧氣開始消散,金色浮光越來越亮。
太陽升起來了。
絲絲縷縷的光線穿過被風吹得微亂的碎發,映亮了瞬淺灰瞳孔,坐在船上的人側逆着光,發絲連帶着針織開衫上的細微絨毛都被照亮,纖毫畢現,擡起的睫毛帶出一道淺金的影。
緩緩哼着的清淺的不知名調調從湖面傳來,和鐘聲一起擴散開,清早的陽光從水面躍出,光線大亮。
日出霞光,天色逐漸亮起。
安靜無聲的現場最終結束于導演拿着樸實無華的大喇叭喊的一聲“可以了”。
完事收工。
宋叙和兩個工作人員回到了岸邊。
導演還有制片一起查看剛才拍的畫面,其他工作人員收拾東西,副攝選個其他角度趁機去拍空鏡,助理把外套給他披上後和經紀人一起去看今天接下來的安排。
每個人都有事做,除了他。
沒回車上去等着,他也沒去打擾其他人,隻披着外套安靜地轉身回到湖邊,站着多看了會兒,之後蹲下,像在船上一樣撩起袖口。
這次不隻是指尖,他整個手都探進水裡,除了冰涼外沒覺出其他什麼感覺。
淺色瞳孔垂下,他于是再往裡伸了些,往前傾着身體,半隻手臂沒入水面。
能感受到一點水流的感覺,貼着手臂推進又離開。
“媽耶宋餘又你在這邊做什麼!”
經紀人才聊完事,沒瞅見原本應該安靜待邊上的人,看了一周才在河邊上看到熟悉人影,小心髒一抖,唰一下三兩步跑上前把人給拉起來了。
就這麼一下子沒注意,手已經有些凍紅了,和上面冷白皮膚對比明顯。
“這麼冷的天,你這樣小心整感冒。”
經紀人迅速拿過毛巾把沾水的手臂擦幹,說:“你朋友剛昨天叫我看好你别讓你整感冒。”
然後轉頭就這樣了。
提到好朋友徐,宋叙眼睛終于動了下,垂眼看向凍得發紅的手,迅速把手揣進外套當做無事發生,之後想起什麼,又道聲謝。
經紀人不用謝,隻希望他别真整感冒,這裡風大,讓他回車上去等。
他這次聽勸回去了,但沒能順利回車上。
早上太陽升起,雖然時間還早,但确實已經有遊客開始活動了。
拍攝的這個湖是附近有名的景點,他往停車的地方回去的時候路上已經有了人,且不少。
不覺得自己這麼走路上有什麼問題,也不會有什麼人認出,他原本以為就打個照面然後各走各的事,結果走到一半,人群裡突然有人叫了聲他名字。
覺得應該是自己聽錯了,宋叙悶頭繼續往前走,結果後邊又喊了聲他名字。
這聲喊得結結實實,是個人都能聽清,沒有半點聽錯的可能。
他于是轉頭了。
轉過頭就是一群浩浩蕩蕩的年輕人,打扮得光鮮亮麗,像是朋友組團出來玩。喊他的是個女生,站在人堆最前面,在他轉頭的時候好像沒忍住隐約爆了聲國粹,眉梢和眼睛都擡起,遮不住的驚喜:“還真是!”
很中氣十足的聲音,周圍的原本沒有注意到這邊情況的其他遊客好奇地看了過來,然後視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