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乎是一道傷疤。
蘭舒可以肯定,在此之前龍乾手心中沒有這種東西。
這人什麼時候受的傷?
他心下猛地一跳,剛想扭頭,身後人卻在同一時間俯身,清新的海鹽味撲面而來,一張熟悉的英俊面孔緊跟着倒映在光腦冰冷的屏幕上。
蘭舒的呼吸突然凝滞了,Alpha此刻的動作無論是從旁觀者的角度看,還是從外人的角度看,都好像從身後半抱住了他一樣。
周圍人見狀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驚愕地看着這一幕。
測力儀冰冷的聲音随之響起:“學号:14982035 姓名:龍乾,瞳孔核驗完畢,請開始測驗。”
屏幕上由蘭舒創造出的數字瞬間清零,龍乾就那麼握着他的手,壓在測力儀上猛然用力,數字當即開始飙升。
蘭舒蓦然回神,眯了眯眼後手背猛然發力,一下子貼在了那人的手心,緊密得嚴絲合縫。
可一切就像是大雨滂沱下的場景反轉,當時蘭舒踩在那人後背的力度此刻被對方雙倍奉還了回來。
手背向外發力本就困難,再加上Alpha和Omega在上肢力量上堪稱天塹般的懸殊,幾乎無法用後天訓練彌補,以至于蘭舒的力度隻能讓測力儀上的增速緩慢下去,根本不足以讓它停止,更不足以讓他從龍乾的手下掙脫。
而數字的增速雖然慢了下來,卻還是在無聲的角逐中逐漸攀升,最後不費吹灰之力地邁過了蘭舒方才的“14523”,進而奔着兩萬去了。
蘭舒看着逐漸增長的數字,面色微微發冷。
身後人見他吃癟,終于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随即低頭湊到蘭舒的耳邊,好似手上青筋都要暴起來的人不是他一樣,故作遊刃有餘道:“學長——你身上怎麼好像有股酒味?”
試探性的話語說完,龍乾眸色發暗地看着面前人,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蘭舒聞言卻連睫毛都沒擡一下,更沒有接話,隻是冷着神色道:“隻有沒斷奶的小狗才會在大人面前秀肌肉。”
換往常挨了罵,龍乾怎麼着也得暴跳如雷嘲諷回去,然而今日他看到蘭舒不為所動的姿态後,心下卻猛地一松。
——還好,那隻是一場夢。
其實他根本沒有從蘭舒身上聞到什麼酒味,那隻是他詐蘭舒的謊話而已。
還好夢中為亡夫神魂颠倒的人并非他熟識的宿敵。
胃中那股自昨晚開始的絞痛終于感淡了一些,可某種不安還是揮之不散地籠罩在龍乾的心頭。
他握着那人微涼的手背,垂眸将目光落在Omega的後頸上,視線卻被衣領隔絕在了外面。
——蘭舒為什麼要在明知體能測試的前提下,穿這麼一件不方便運動的高領軍裝呢?
光腦上的數字緩緩飙升,暗流之下,躁動的Alpha信息素也随之開始彌漫。
空氣陷入了一片寂靜,就這麼過了有半分鐘,屏幕上的數字終于停在了一個聳人聽聞的數字上——“28906”。
那是一個接近蘭舒極限兩倍的數字,堪稱壓倒性的優勢。
時間在這一刻好似再一次開始了流動,龍乾看到那像是冰雕一樣的Omega終于有了些許反應——他細微地吸了口氣,睫毛幾不可見地抖了兩下。
龍乾突然福至心靈地意識到,這人是因此不高興了。
像他這種高傲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Omega,被迫當面承認某個方面不如人,簡直就是一種無聲的羞辱。
意識到這件事的一瞬間,說不清的快意突然從龍乾心頭泛起,像電流般順着脊髓一路攀升,先前被踩在腳下的憤怒與屈辱在這一刻得到了無與倫比的疏解,爽得他忍不住舔了舔虎牙。
似是察覺到了他的得意,蘭舒終于冷下臉色開了口:“握夠了沒有,松手。”
可身後的Alpha似乎得寸之後又想要進尺,聞言竟依舊沒有松手。
蘭舒的脾氣終于忍耐到了極緻,正當他徹底忍不住打算出手時,龍乾卻冷不丁在他耳邊冒出來一句:“學長,能不能求你個事?”
那聲音很輕,聽起來倒真有些年下戀人壓低聲音懇求的意味。
蘭舒聞言猛地一愣。
——這小子吃錯藥了?
聯想到龍乾從上午開始就表現出的古怪,蘭舒隻覺得對方今天跟鬼上身了一樣,似乎有什麼極其不對勁的地方。
可哪怕對方用上了求這個字,蘭舒依舊不會蠢到認為這人當真安了什麼好心,于是他微微側臉,略帶警覺地看向身邊的Alpha。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沒有錯,但他還是低估了這人毫無征兆發瘋的本事。
在Omega警惕的注視下,龍乾攥着他的右手,在他耳邊低聲問道:“學長能不能告訴我——”
“你今天的抑制貼,是什麼顔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