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安靜得有些詭異。

白榆看了眼号碼，不認識，甚至連歸屬地都沒有。

“喂？聽得見嗎？”

白榆對聲音很敏感，他明顯聽到那邊有打火機和汽車行駛的聲音，對方不說話，呼吸聲很沉。

他奇怪地看了眼，對面自己挂斷了。

注意力很快被周尋文拉走：“等你打上LPL，我就做一塊五彩斑斓的大招牌，把這個位置全部拉滿。”

白榆被逗笑了，“得了吧，你先把那塊破門換了再說，到處都是半吊子工程，還得我親自監工才把訓練室那塊搞完，現在熟人說要來參觀我的基地，我都不好意思讓他們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改行收破爛了……”

現在裝修進度确實不如人意，尤其是現在的大門，不過周尋文自有自己的一套說法：“就這家公司的報價最便宜，你都不知道，裝修這塊我給你省了多少錢，還面子，面子值幾個錢。”

他說着就摸出一根煙點上，靠着欄杆，滿懷欣慰地看向整個基地，“一開始我還覺得你異想天開，戰隊哪能說建就建。資金，人脈，資源，還有選手，哪一個不是難上加難？”

“現在呢？”

“現在到覺得一切都沒這麼難了，反而幹勁十足，我現在就一個想法：跟你一起把這個戰隊搞下去。”

白榆笑着跟他碰了一下罐子，“挺好的。”

“你是說我做得挺好的嗎？”

“對啊。”

“具體點呢？”

“到處都挺好的。”

“這個破門也挺好的？”

白榆無奈看向周尋文，兩人都沒忍住，一塊笑了起來。

笑到一半，周尋文的笑容慢慢收斂，定定地看向他，“那你呢？你也挺好嗎。”

白榆奇怪地“嗯？”了一聲，“挺好的。為什麼這麼看着我？”

周尋文撓撓頭，不擅長處理這種局面，“我前天起夜看到二樓的燈亮着，以為來小偷了，結果看到你在陽台上抽煙。”

他說着觀察了一下白榆的神色，發現他沒什麼反應：“那盆花都被你熏黃了，一看就不是第一次，然後今天上午大軍找我，跟我聊聊了一下你的近況，他讓我不要隻顧着管隊裡的事，也多關心一下你。”

白榆擡眼看了下二樓陽台，又看向周尋文，忽然反應過來，“哦，所以你剛才套我來着？”

周尋文不要錢地笑了起來，“嘿嘿，果然還是你聰明……我就說你沒這麼脆弱，楊大軍天天就知道瞎操心……”

白榆笑了笑，看向手指。

輕輕歎了口氣，“這幾天我經常想到一些舊人舊事，有點睡不着。”

“想到誰了？”

“徐波。”

白榆擡起視線，眸色在夜色中微動，“我最近不是在跟齊熠練配合嗎？比賽将近，所有效果都隻能速成，我沒有時間去慢慢帶他，給他打基礎，隻能一味地讓他聽話、跟着我的思路走，這種感覺跟當初我帶徐波的時候很像。”

周尋文不解，“這還不好嗎？”

白榆搖了搖頭，“感覺不太好，等将來我跟他分開了，我依舊可以适應其他AD，但是他卻沒辦法适應其他人，就像徐波一樣。”

周尋文終于反應過來白榆在擔心什麼。

當年的徐波因為天賦奇高，被白榆硬抓到主隊，隻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将他推上神壇，成就了一個二連冠的神話。

後來林坤退役，白榆離隊。

徐波因為合同被困在TG，被迫和其他人組隊。

他無法适應除白榆之外的打法，前後換了三個輔助都不理想，他也想過抛棄白榆教給他的東西，從頭再來，但是戰隊沒有給他時間，粉絲也沒有給他機會，很快就被戰隊抛棄。

離隊後他也陸陸續續面試過幾家戰隊，最後都因為試訓效果不理想，被退了。

最後幹脆擺爛，當了一個不上不下的主播，每天打一些低端局來取樂，還被網友調侃：主播沒退役，主播隻是沒戰隊要了。

周尋文現在都還記得：“你後面不是找過徐波嗎？想跟他談談，結果他扭頭就走，搞得好像是你欠他一樣。”

這件事是白榆心裡的一根刺，他憂心忡忡：“他求過我不要走，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母親在醫院透析，每天都需要錢。”

周尋文害怕他鑽牛角尖，趕緊打斷他：“你也是因為林坤的事，你、你……”他絞盡腦汁，“哎，反正這事怎麼也怪不到你頭上，你也别往身上攬，我看徐波也不光是針對你，他跟圈裡人都斷了聯系，我遊戲賬号都被他拉黑了。”

白榆笑了笑，“我沒事，說出來好多了。”

周尋文長松口氣，靠在椅子上，“你知道的，我不擅長安慰人，你可千萬不要emo。”

白榆看着地面，忽然“咦”了一聲，奇怪道：“你什麼時候抽上洋煙了……”

周尋文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這個牌子完全不認識，全是英文，“不是我抽的。”

白榆撿起煙頭，“還是熱的。”

周尋文：？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