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很安靜,靠在沙發上的人有些漫不經心,那雙丹鳳眼過于放松,顯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隻擡了一下就重新合上,片刻後又猛得睜開,直勾勾盯着他。
另一邊的負責人也就是蔣義,看到白榆禮貌詢問:“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白榆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路晟。
更沒想到會這麼尴尬。
路晟的狀态非常放松,像是剛在沙發上睡了一覺,說明他跟這位負責人的關系非常好,而自己是來請人幫忙的,态度難免低下,這樣就形成了一種非常微妙的落差,特别是跟當年的情況對比之後。
原本準備好的一大堆說辭突然就亂了,白榆硬着頭皮,絞盡腦汁,才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楚。
蔣義大概明白,“你的意思是,少了一張表格,戰隊會被取消比賽資格對嗎?”
旁邊的路晟撥動了一下旁邊的解壓杠杆,黑色的豎條在他指尖花裡胡哨地轉了起來。
白榆沒忍住看了他一眼,醞釀好的說辭又被打斷了,重新組織:“是,解約的時候跟原戰隊鬧得不是很愉快,我私底下找過他們負責人,但他根本不見我,如果這周處理不了,戰隊下周就會被取消資格。”
負責人明顯是顧及嚴鞍舅舅,第一時間就問:“會不會是你的流程本來就沒有處理幹淨?這樣的話确實不符合規定呢。”
白榆肯定:“所有流程都處理好的,表格也……”
沙發上的路晟又撥動了一下解壓杠杆,晃動的豎條打亂了白榆的思緒,他頓了一下,“表格也有可能是提交的時候弄丢了,蔣先生,我保證我跟SG的合同沒有任何糾紛,我想能不能多寬限我幾天,或者是等比賽結束後我再去補?因為如果這樣就取消比賽資格的話,未免太可惜了。”
他的說辭似乎說動了蔣義,他撥通助理的電話,讓他給SG那邊打個電話确認一下。
白榆長松口氣。
他說了聲謝謝,回頭看到路晟盯着他,那種無地自容的尴尬又爬上來了。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這段時間足夠讓白榆回憶自己起起伏伏的過去,還有此刻跟路晟之間形成的強烈對比。
白榆的腳趾頭早就扣累了,電話響起,他立馬擡頭,在緊張中得到回複:“SG那邊負責人說你跟他們的合約确實還存在問題,所以沒給你簽字,抱歉,這件事已經超出我的管轄範圍,我建議你還是跟他們好好談談。”
白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大失所望,他還想說什麼,蔣義又接了個電話,“好,我馬上過來。”
他挂斷電話,看向路晟,“你自己回去沒問題吧?”
路晟點點頭。
蔣義穿上外套,準備走才注意到白榆,“你也先回去吧,跟那邊好好談,嗯?”
白榆隻能無奈點頭。
辦公室很快就隻剩下他跟路晟兩個人,寬敞的空間裡滿滿都是尴尬。
白榆本來想走,但路晟就那樣直勾勾盯着他,不打個招呼好像也說不過去,隻好禮貌地朝他點點頭,“什麼時候回國的?”
路晟言簡意赅:“上周。”
氣氛到這裡又尬住了,白榆隻好繼續:“這樣啊,還沒恭喜你奪冠,總決賽的比賽我都看了,有幾場你打得特别好。”
這種客套話,原本就是互相寒暄幾句就該過去了,但路晟好像看不到他的尴尬一樣,忽然偏頭問他:“你是指哪場?”
他不會覺得自己在跟他探讨吧?
白榆的腳趾已經要扣出一座城堡了,讪讪笑着:“每場都打得特别漂亮。”
路晟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眼睑垂下,像是有些失望,随後起身拿起放置在身側的外套穿上,“榆隊開車來的?”
白榆本來對他的身高沒太大實感,突然冷不丁站在他面前,竟然高出他大半個頭,他怔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開車來的。”
路晟穿好外套,忽然擡眼看着他,“我想坐個順風車,方便嗎?”
他想坐個順風車。
難道白榆還能說不嗎?
車子裡的空間比辦公室更狹小,原本就很尴尬的氣氛也被無限放大。
白榆打開車窗,有點後悔,早知道路晟要蹭車,就不說自己是開車來的,“你要去哪?”
路晟報了個地名,白榆發現離自己基地挺近,“你住在那?”
對方“嗯”了一聲,“我朋友的房子,我在那暫住。”
暫住,就說明他隻是暫時回國,沒有要留下的打算。
白榆思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勢,确實沒有哪家戰隊更适合他,他留在北美,說不定明年還能再拿一個冠軍,沒有回國發展的必要。
為了不讓氣氛冷下來,白榆順口說了句:“離我們基地挺近的。”
剛才他跟蔣義的談話路晟已經聽得七七八八,沒有藏掖的必要,白榆早就破罐子破摔,也不怕路晟笑話,“我建了個隊,最近出了點事情,嗯……剛才就是去處理這個事。”
路晟沉默片刻後,忽然道:“你找蔣義沒用,他不會插手戰隊之間的事。”
白榆知道,問題的根源在嚴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