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帶領的醫療團隊隻攻略“疑難雜症”,持刀操作過的手術無一不是高難度的,成功幫助過很多癱瘓、半癱瘓的患者獲得新生。
隻是宋老教授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這幾年更偏向于醫學研究,很多患者想要找他看診,基本都是求助無門。
曾經的景瞬對遲盛所求不多,但這算得上一件,不過對方口頭答應找人脈幫忙,最後卻沒了下文。
陳易銘複述了一遍,“是的,宋春晖老教授。”
他想起了自家老闆的交代,給足了時間,“如果景先生今天不方便,改約明後天也行。”
“不用,我方便的!”
景瞬眉眼間的陰郁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淡不少,“現在、現在就可以去。”
機不可失。
作為病患,可沒有讓名醫等他的道理。
黑色的保姆車已經小區門口等着了。
景瞬本以為自己還得麻煩别人幫忙上車,可沒想到,這輛車後排居然有改良過的升降梯,而且車内還拆出了一個空位。
他隻需要稍稍借力,連人帶椅就能上車。
應該是遲歸知道他行動不便,特意安排的。
陳易銘跟着上車,替他固定了輪椅卡扣和安全措施,“景先生,沒問題的話,我就讓司機出發了?”
景瞬壓下心裡的那點感動,點了點頭。
…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一幢獨棟建築的門口。
景瞬跟着陳易銘進去,才發現内部空間很大,空氣裡,還彌漫着一種剛裝修過的氣味。
一樓被整齊劃分出了六個房間,像是個小型的私人醫院。
所有的醫療器械按規擺放,設備看上去很新,有些甚至連封層外膜都還沒撕開。
吱啦。
最裡側的房間門打開。
穿着白大褂的宋老教授走了出來,他低頭看着輪椅上的景瞬,笑眯眯地,一點兒也不嚴肅,“這位就是患者了吧?”
景瞬緊張地挺直了後背,“宋教授,您好。”
“遲董已經托人将你的情況轉告給我了,别擔心,先讓我的助手帶你去做個檢查、拍點片子,我們等各項具體數值出來再說。”
景瞬應下,“好。”
這裡的檢測儀器都是最先進的一批,很多公立醫院都不見得有這麼先進齊全,景瞬不懂,但配合着醫護人員做完了全部的檢查。
等再靠近會診室,屋内傳出了交談聲。
景瞬透過半開的屋門,意外看見了遲歸的身影——
對方今天換了一件深棕色的大衣,鼻梁上還架了一副暗金色框架的眼鏡,像是精心搭配過的色調,整個人顯得沉穩内斂的同時,又緩沖了冷硬的氣場。
下一秒,遲歸就看了過來,如鷹準确無誤地捕獲獵物。
“……”
景瞬莫名升出一種被“抓包”的尴尬,但沒等他想好開場白,邊上的護士就已經搶先一步替他開了門。
“宋教授,患者已經檢查完了,所有數據都同步傳到了你的電腦上。”
“嗯,進來再說。”
景瞬被護士推了進去,隻好和遲歸禮貌示意,“遲先生。”
遲歸微微颔首,算是應答。
景瞬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氣,将注意力落到了宋老教授的臉上,“宋教授,我……我的腿還有治愈的可能嗎?”
眼下這是他最關心、也最緊張的問題。
宋老教授看了一眼坐在桌對面的遲歸,又看向他,“你這屬于高墜導緻的腰椎神經損傷,但目前片子和各項顯示出來的數值,情況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景瞬眼底泛起一絲期翼,“我的情況沒、沒那麼差嗎?”
宋老教授如實告知,“通過手術介入減壓、修複部分受損神經,重新建立脊柱穩定性,治愈的可能性少說80%。”(*)
“……”
景瞬聽見這個概率,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百分之八十?”
宋老教授聽見他的語氣,笑問,“怎麼?你不相信我的判斷?”
“不,不是。”
景瞬隻覺得内心快要泯滅的火苗嗖得一下蹿了起來,雖然激動,但也有些迷茫。
“我之前做過檢查,還詢問過其他醫生專家,他們都說我的損傷情況很不好,哪怕手術介入,撐死隻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
而且手術無法排除二次受損的可能性,幹預的結果有可能會更差。
“百分之二十?哪個不學無術的後生唬你的?”
宋老教授蹙了蹙眉,很訝異有這種說法。
“最怕就是你們這些患者病急亂投醫,你這情況隻要及時幹預,哪有那麼糟糕?除非是惡意拖着不治。”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景瞬呼吸微窒,突然想起了什麼——
當初,是遲盛主動出面替他查詢、費勁千辛萬苦才預約到的國外專家号。
難不成,有些事情一開始就有貓膩?是遲盛聯合所謂的“專家名醫”欺騙他、硬生生地耽誤了他的治療?
一想到還存在這種可能性,景瞬渾身就止不住的惡寒,那種反胃的惡心感卷土重來。
宋老教授繼續表态,“既然遲先生邀請我出面,那我和我的團隊就會竭盡所能地幫你治療,不過,有些話得提前告訴你——”
“手術治療和後續複健的過程注定漫長而磨人,還會很痛苦,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起效的,很多患者在心理上也需要接受極大的考驗。”
身心一體。
如果心态崩了,身體恢複自然就不會順暢。
景瞬回過神,堅定表态,“宋教授,我明白,隻要有治好的一丁點兒可能,過程再苦再累,我都能堅持!”
“那就好。”
具體的手術方案還需要再議。
景瞬和宋老教授簡單确認了幾句,終于将懸着的心放回了肚子裡。
出了獨棟别墅,空氣裡的冷意又撲了過來。
景瞬深呼吸了一口氣,延遲對邊上的人表示感謝,“遲先生,謝謝,我沒想到你能這麼快請到宋老教授。”
遲歸用眼神示意陳易銘去聯系司機,這才對着景瞬說,“遲氏給他的醫療科研項目撥了款,前提是他出面替你醫治。”
景瞬明白這句簡單的含金量,有些接不上話。
以他現在的經濟能力,确實沒辦法償還這份重于泰山的人情。
遲歸見他沉默,主動掌控話語權,“景先生,我答應你的事情算是做到了一半,你答應我的事情,是不是也該開個頭了?”
景瞬疑問,“怎麼……開個頭?”
遲歸推了一下裝飾用的眼鏡,“你大前天在宴會上那麼一鬧,免不了有人想着打探後續,既然你答應了要演戲,那就得演得真一些。”
景瞬睫毛微閃,默許他繼續往下說。
遲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不是商量,而是要求:
“從今天起,搬來跟我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