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納斯·克勞利，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約納斯推着迪克走在前面，醫療資源這麼緊張的時候居然還能被他弄來一張輪椅也是不易。

“這位是我的老闆，或許你在電視上見過他，布魯斯·韋恩。”

除了最初目光相對時那句生疏的招呼，布魯斯一直沉默地走在兩人身後，完全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我知道您，”迪克揚起臉回頭說道，“是您付了我們所有人的醫藥費，非常感謝。”

事故的第二天，布魯斯名下的一家慈善基金就發了公告，表示将全額支付因本次事故發生的一應醫療費用，迪克·格雷森不管是在電視上還是從其他人口中得知這個消息都很正常。

三人漫步到醫院中心的小花園，小徑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病人遛彎透氣。

今年哥譚的春天來得格外的遲，臨近5月草木才剛剛冒出新芽，雨水将這層淺淺的綠意洗刷得愈發鮮亮，清冷的空氣裹挾着泥土與草葉的清香穿過肺腑，使人精神都不由為之一振。

“我知道我這樣問可能有些不知好歹，”迪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這幾日的滿腹郁氣吐出些許，說道，“但你們為什麼會來看我？”

因為那場事故受傷的“大人物”也有幾個，迪克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韋恩集團總裁纡尊降貴親自來看望的地方。

約納斯将輪椅推到一顆避人的大樹下，看向布魯斯，覺得這個環節可不是該他越俎代庖的。

布魯斯抿起嘴唇，一邊摘下手套，一邊緩緩地踱步到迪克面前，鄭重地說：“我希望可以收養你，迪克·格雷森先生。”

迪克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解地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或許是“收養”這個詞刺中了他的隐痛，迪克的眼圈漸漸紅了起來，卻并沒有流下淚水。

“不管怎麼說，謝謝您，但我已經15歲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布魯斯垂眼沉吟數息，而後說：“我希望你能讓我至少照顧你到成年，我不是慈善家，也不是為了作秀，如果你能接受，你可以把這當成是我贖罪的方式。”

“我……我不明白。”

“讓你父母罹難的那場事故，”布魯斯今天來到這裡，就已經決意直白地将真相坦露給這個孩子，“大概率是人為所緻，而那個幕後黑手很可能是因為我在場的緣故才決定在那一天動手。”

迪克半張着嘴，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看着布魯斯，像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不是意外、不是意外……”

迪克·格雷森慘笑一聲，剛才沒能落下的眼淚“唰”的一下毫無預警地流了滿臉。

“我就說不可能，他們做了一輩子——”

他不禁哽咽，望向布魯斯的眼睛茫然又怨怼:“——這、這算什麼？因為有人要害你，所以我的父母死了？我的父母算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們！”

“我很抱歉。”

“我不需要你道歉！我隻希望——”迪克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五官因為突如其來的真相皺成一團。

他十五歲了，雖然從小到大的生活颠沛流離，但父母一直很重視他的教育，他不是不明是非的蠢蛋，他知道他不能怨恨布魯斯·韋恩，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混亂之下，仇恨自巨大的悲痛中誕生，迪克在心裡暗暗賭咒，他此後人生的目标就是找到那個造成了這一切的混蛋，然後親手、親手……

“所以，不如你先住過來？”

約納斯體貼地等了一會兒，而後打破了三人間這場翻滾着濃烈情緒的沉默。

“什、什麼？”

“你住到韋恩莊園，就能拿到第一手破案進度，還可以得到好的教育，隻有你好好的長大成人，你的父母才能愉快地在天堂生活吧？”約納斯句句打在迪克的軟肋上，隻不過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錯誤認知，讓他把天堂等同于“神界”，他習慣性地認為，神明也好天使也罷都是生活在另一個時空的生靈，所以此間人類笃信的死後去往天堂，也該是類似的地方。

忽略掉約納斯略顯古怪的說辭，尚未失效的濾鏡輕而易舉地就讓迪克把話聽了進去，遲疑兩個大字幾乎寫在了這孩子臉上，他猶豫又不安地望了望布魯斯，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不必覺得這是對我的利用，”布魯斯直截了當地說，“這也是我的希望。”

饒是如此，青少年驕傲且敏感的自尊心還是無法讓迪克就這麼立刻接受另一個“父親”。

“你不必叫我父親，我也不會更改你的姓氏。”布魯斯試圖将他最後的疑慮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