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森聽見這話,笑了起來:“如果我不是從小就認識你,一定會被你雲淡風輕的外表騙過去。你太有欺騙性了,柔和的皮囊下隐藏着極強的勝負欲。”
“不算極強,就是想赢,走在這條路上,哪有人不想赢。就像我小時候,治愈的可能性都鋪在我面前了,我哪可能不想活下來。”
小酒館現場演奏的音樂自帶一種加州的歡快氣息,西園寺的腳尖合着節奏一點一點的。他撐着下巴看着賈森棕色頭發裡夾着的那幾根白頭發:“說起來,你得謝謝我。我幫你實現了你那個時候實現不了的夢想。”
賈森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哪件事。
“開玩笑嗎你?我夢想是成為冰球運動員,你呢,我帶你去冰場的那天,你可是踩着花滑的冰鞋不舍得換下來,拉着花滑教練的手不舍得松開。”
術後的小澤明恢複得很好,跑跑跳跳完全沒有問題,可母親還是擔心這場大病過後,自己兒子會比同齡小孩身體弱,于是就去問了問賈森醫生的意見。
“按照他的恢複程度來看,做一些适當的運動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不需要太擔心,跟其他小朋友一樣對待就好,”剛說完這句,賈森突然想起自己喜歡的那隻冰球隊今年剛剛拿了大賽冠軍,于是他就揣着一點私心接着建議道,“您可以讓他試試冰上運動,環境幹淨,滑冰的運動強度也不算很大,他應該會喜歡。”
受小澤明母親所托,賈森醫生帶他去醫院附近的一個小冰場玩了一下午。他所料沒錯,小朋友确實很喜歡滑冰,不過他沒料到的是,小朋友居然這麼喜歡滑冰,以至于他回日本之後找了教練開始系統訓練了。
得知這一消息的賈森還震驚了一下,雖說他對自己的專業能力有自信,可還是聯系了俱樂部方面後續跟蹤了一段時間,确認小朋友可以負擔這樣強度的訓練之後,操着一顆老父親心的賈森醫生才真正放心下來。
夜幕降臨,小酒館的燈光被調暗了,窩在吧台邊那個角落的樂隊也從歡快的曲風調頻調到了慵懶的爵士風情。酒館老闆不知道從哪翻出來了一把薩克斯,悄悄地融進了樂隊裡。
洛杉矶的類似的酒館很多,西園寺獨獨喜歡這一間。樂隊是自發的,年輕人、中年人、老年人,隻要會樂器會唱歌的,都可以站上去自己玩一玩。客人們也聊天的聲音也并不嘈雜,杯沿相碰的聲音和人們說話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在這種極有生活氣息的地方,西園寺才可以放任自己松懈下來,喝喝酒,聊聊天,再點一支煙,可能會抽上幾口,也可能不抽,反正這也不重要,隻看着煙一點點飄散在空氣裡,也足以放松的了。
賈森的第二杯威士忌已經見底,西園寺也舔掉了喝掉最後一口啤酒時嘴唇沾上的白沫。
這位權威級别的心外科醫生看着暖黃燈光下整個人都顯得懶洋洋的西園寺,還是覺得自己真的是怎麼看他怎麼順眼。
他借着酒意來了一次每年的例行一問:“我真是想把你和我女兒撮合到一起啊,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西園寺聽這個問題聽到耳朵起繭,他沒答話,就這樣笑着看賈森醫生。
賈森幽幽歎氣:“行了行了,你不喜歡女孩子。我知道,我不問了。”
西園寺這下子是真的笑出了聲音,他知道賈森醫生話是這麼說,可等自己明年再來的時候,他還是會這麼問,直到自己脫了單,把另一半帶來見他。
西園寺把點燃了但是一口都沒吸的煙摁在煙灰缸裡滅掉,付了錢就和賈森一起離開了。賈森太太盛情邀請,讓他這次來無論如何一定要住到家裡去。
小酒館門口挂着的鈴铛随着兩人推門離開發出了一串丁零當啷的聲響,在樂隊演奏間隙酒館并不吵鬧的時候,這聲音顯得尤為明顯。小部分客人聽見鈴铛聲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就收回視線接着跟朋友慢悠悠聊天。
有一道疑惑的聲音突然從酒館角落的一桌傳了出來。
“哎?剛出去那人好像我們這賽季新升組的那個選手啊!”
“哪個?你說的那個腰細腿長臉好還技術佳的那個日本選手?”
“你會不會說話!好好的人話讓你說的怎麼這麼不懷好意!”
“怪你呗,聽完你描述,我腦補出來的就是這個樣子的,而且你還說剛一起比賽人家就翻你一串白眼,你不招他他能翻你白眼嗎?你就欠吧。”
“???”
“不過啊,你看錯了吧,這邊又沒什麼活動,他幹嘛大老遠從日本跑這兒來啊。”
“是吧,可能是看錯了,”迪蘭從小吃碟裡撿了幾顆堅果嚼着玩,“光線暗,那個人戴着棒球帽還架了副大框眼鏡,遮得嚴嚴實實的,我反正也沒看清楚,可能真不是他。”
迪蘭的目光落到那兩人剛剛坐的位置上,煙灰缸裡還有一縷煙冒出來。他心想,西園寺那人也不像是個愛煙人士。
“兄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朋友撇見他的眼神去處,輕飄飄補刀。
“閉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