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讓望舒疑惑多久，他就自己看到了答案。

剛走進村子不久就看到有三個孩子抱成一團縮在角落，身上的衣服都被燒的僅僅可以蔽體，泥土血迹将挂在身上的衣服染了個遍早就看不出原來的顔色了，隐在衣裳下面露出來的皮膚上盡是被灼燒過的痕迹，有些地方還化了膿，膿水粘連在髒亂的衣服上，隻覺輕微一動便要撕下一大片來。

這些孩子看上去隻有六七歲的樣子，面色幹枯憔悴，目光呆滞沒有神采，像是在人間磨練了數十年的中年人，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看不出是正當少年的孩子。

沈介和楚徹走在前面，二人都隻是掃過一眼便罷了，沒有一個人提出要給他們披件衣服，給兩個饅頭的話，好像早就習以為常，在戰場久了好像将同情心都丢在了這裡。

身後跟着的小川沒有詢問秦柯，自己拿了早上出門時望舒塞在他衣服裡的兩塊幹糧餅子，跑上前去，蹲下。

沒想到小川才将手裡的餅子遞出去便被其中一個稍大一點的男孩打落在地，落在鋪滿雜草塵土的地上，餅子滾了一下翻了兩個面沾上了泥土又落在了地上，沒有人說一句話，平靜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這是給你們的，是好的...”

小川的話并沒有給那三個孩子帶來什麼變化，依舊是呆呆的坐在那，隻是将身子又朝着那逼仄的角落裡躲去。

小川見他們瑟縮的樣子，不再勉強站起身來，轉身看向秦柯，秦柯隻是搖了搖頭，示意小川回來。

沈介和楚徹都沒有對這樣的畫面有什麼疑惑，這已經太常見了。

回到秦柯身邊的小川還是看着前面三個孩子，秦柯輕聲開口解釋“這些是戰争中沒了父母的孩子，被賣到礦山上做苦力，工頭對這樣沒有依靠的孩子非打即罵，孩子們早就被磨得沒了自我，不是工頭扔給他們的糧食，他們不敢吃的...”

望舒無言，即便是他從前身在紫光殿中日日受盡折磨，各種殘酷狠辣的刑罰上身，但好歹是真的在教他們學習本事，熬過了這些，就有希望能夠得到主人的青睐，若有恩典便可離開紫光殿得到品級，便是朝中大臣也要看在主人的面子上稱一聲影衛大人。

而這些邊境邊境的孩子們，一出生就身在煉獄裡，哪怕用盡自己全部的力氣也無法掙脫這個現實，也許現在這樣就是他們的一輩子了。

沈介和楚徹信步離開，後面的士兵再心存不忍也無法，望舒拉着小川的手跟着，一路走來都是些流亡的災民，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粗糙的手裡捧着僅剩的一點糧食，常年做苦工的雙手連指縫裡都藏着泥垢，但沒有人會在意，仍然狼吞虎咽的将剩餘的糧食往嘴裡塞。

跟着走過一圈望舒發現這一整個村子都是這樣的情況，不是孤寡老人就是年幼稚童，連個成年男子都很少見到，望舒身在京城即便聽說過邊境生存困難卻也沒有親身經曆過。

此時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在紫光殿學了一身本領，還能得到主人青睐将自己收下，跟着主人身在王府，從未有過苛待。

望舒情緒低落後面的事情也沒太在意就跟着回到了将軍府，沈介告知衆将領前往各自的駐防路線，将任務分配下去就離開了。

望舒跟着秦柯一起去用晚膳，原本是要各自回房用膳的，但小川一直纏着秦柯，秦柯知道今日吓到小川了，倒也沒計較這些，倒是站在一旁的楚徹撇着個嘴老大的不願意。

楚徹一臉嘲諷“怎麼，這麼大的孩子了，這點小場面就害怕，不如讓你哥哥帶你回家好了，免得受這種罪！”

小川平時對秦柯很是親厚，也是一口一個秦大哥的叫着，此時秦柯見小川被楚徹擠兌，也忍不住勸了楚徹兩句“小川還是個孩子，将軍跟他較什麼勁。”

“行行行，走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将軍不理他，那阿柯可不能偏心啊。”

後面這句自然是湊在秦柯耳邊輕聲說的，楚徹還不想大庭廣衆之下讓他家阿柯沒面子。

望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直盯着楚徹和秦柯兩人耳語的樣子看，許是目光太過強烈，引起了楚徹的注意，楚徹将秦柯往後一攬微笑着低聲對秦柯說“寶貝先去給我盛碗湯可好？”

秦柯自然無有不依的，沒在意别的轉身就前往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