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文發現明炤的聲音打着顫,一絲悲痛以極微弱的姿态在空氣中流竄,讓他不敢直視那個女人。
“回去吧,小貓,”林烈之微笑着用小腿蹭了蹭花豹的身側,花豹依言隐遁于影子中,“炤姐,您為什麼會在這裡?您的隊伍都來了?”
明炤冷笑一聲,匕首緩緩縮回了機械臂裡:“是啊,來抓一隻潛逃了七年的老鼠。隻是可惜被她跑了。”
林烈之咽了口唾沫。他深吸一口氣,雙眼死死盯住明炤:“她還活着?我在下面看見了她的偵測器。”
明炤沒回話,轉身便走。
“炤姐!”林烈之扭頭看了一眼屈文,用口型對他說了一句“抱歉”,随即擡腿追在明炤身後。
屈文無奈,隻得跟上。
明炤走得極快,沒多久林烈之就隻能聽見屈文的腳步聲了。他跟着明炤跨出通道的門,刺鼻的硝煙氣味充斥了他的鼻腔,幾乎讓他窒息。
廢墟之上等着五個人,四男一女,見到林烈之具是一愣。
一個脖子上挂着耳機的瘦高男人坐在生了鏽的鐵箱子上晃着腿,奇道:“我說隊長,現實裡的男人就算再差勁,你也不至于在夢裡找吧?這還是一個老頭的夢塔,你的癖好蠻怪哈。”
明炤手指一屈一彈,一個石子準确無誤地砸在男人眉心,他吱哇亂叫着從箱子上一路滾了下來。
“消息發出去了?”她問。
“發出去了發出去了。”男人從地上拾起自己的耳機,五彩電線從他的耳廓後面垂下來,紮入耳機的兩側。
明炤轉向那個清瘦的女人,道:“辛苦了。”
女人搖搖頭,盤起的發跟着搖晃。
這時候林烈之才注意到她身下壓着一個形容狼狽的男人,一身破爛髒污,幾乎和底下的廢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炤姐,”林烈之輕聲道,“能告訴我嗎?”
明炤擰眉,正欲開口,話頭就被她那群隊員打斷了。
“你是真人?警衛司的?”一個把匕首玩出花來的小個子男人上下打量着林烈之,用腳尖踢了一下那個挂耳機的男人,“魏天賜,你看過資料沒?”
“看了,沒錯,林烈之嘛,”魏天賜回踢他一腳,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報意思啊,武裝司還要再過三四分鐘才能抓到人,先别關夢塔。為了彌補你這幾分鐘,直接告訴你吧,你要找的老人家就在樓上那層,‘窗’也在那兒。”
“林烈之?等下,是那個林烈之嗎?”小個子男人一骨碌爬起來,用打量現世大熊貓的目光看着林烈之,“本人?真的假的?”
明炤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冷笑道:“要不要幫你要個簽名啊?”
衆人立刻噤聲,戰戰兢兢地看着明炤轉了個身面對林烈之。她把腳下的石子踢到一邊,淡淡道:“回家去睡一覺,把在這座塔裡見到的事忘了。等你攢夠了裝另一條腿的錢再考慮這個問題。”
林烈之沒有因為她話裡話外的潑冷水産生絲毫惱怒的情緒,溫聲道:“您的意思是說,如果我進入讨伐司,就能接觸到我想了解的?”
“你以為讨伐司是你自己家,想退就退想進就進?”
“我會解決這個問題。”
明炤蹙眉,正欲再說些什麼,魏天賜便歡呼一聲,叫道:“人抓到了!下班了!”
衆人齊刷刷看向明炤,後者歎了口氣,從皮衣的口袋裡掏出一隻打火機,丢在地上用鞋跟碾碎:“就下班最積極。”
一道鏽迹斑斑的門出現在衆人面前,幾人忙不疊地沖出門外,像是迫不及待要遠離這座戰場似的。
林烈之和明炤兩人相對而立,戰場上一時間隻剩下風穿過鋼鐵縫隙的嗚嗚聲。
“我們很久沒有心平氣和地談過了。”林烈之苦笑一下,但接下去的話被明炤打斷了。
“除了道歉,你沒别的要對我說的,聽膩了,”明炤不耐地轉身向那扇門走去,機械臂在身側搖晃着,卻沒發出任何響聲,“你最好記住,如果你敢揮霍這條我弟弟拼死救下來的命,我不介意親手将它回收。”
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林烈之?”屈文的身影出現在身後的樓道口,他大喘着氣,卻難掩震驚,“他們走了?你們剛剛……”
“沒什麼,放心吧,”林烈之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指了指那扇門,“讨伐司的一番隊伍已經搞定了入侵者,剩下的就是我們的任務了。不過剩下的事情不多,你想走的話可以直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