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個?人是不是太多了,你篩了多少人?”林烈之翻看着屈文發過來的一份份資料,罕見地感覺頭大,“一個引路者,五個守夜人,兩個飛賊,四個雙刃使,兩個偵探……沒有白兵?”
屈文歎了口氣,林烈之從他的語調裡聽出了幽怨:“篩了三分之二了。白兵本來就少,再說,誰不知道你以前的白兵是明烑,誰敢跟他比?實在不行,隻能你自己當了。”
明烑,Z國史上最好的白兵,他創造的多項記錄至今無人能破,他的死亡不論對管理局還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明家來說都是慘重的損失。
最終被命名為“何氏塔之亂”的那場戰役發生于七年前,它幾乎是敵方對管理局造夢師的屠殺,帶走了讨伐司少年隊大半最有潛力的年輕血液,而當時一番隊裡唯一存活、并且仍能從事造夢師工作的人就坐在他面前。
“……他們沒必要和明烑比。”因為比不過。
林烈之将後半句話吞入肚子裡。
就算不和明烑比,和你一起工作也讓人壓力劇增。屈文腹诽。他接着問:“十四個人,職位分配嚴重不均,隻能單獨測試了吧?”
“要一起也不是不行,”林烈之思考着,身前的光屏突突跳動,“共享室的租金也不便宜。”
“你有打算了?”
“算是吧……組隊肯定不行,不過,評價一個好隊友的最高标準是配合度和适應力,理論上任何一個人倒下都能有人頂上。實力不過關的你應該已經篩掉了吧?”
“對,目前留下的都是中上的水平,”屈文将資料翻過一頁,第十次記憶每個人的個人信息,“不說多出彩,至少不會拖後腿。”
林烈之滿意笑笑,道:“那就好了。十天之後,我們共享室見。”
送走屈文,林烈之在原地坐了片刻,又點了一杯咖啡。這裡是H市最繁榮的商業街,深色的夜空在五彩燈光的映照下亮堂一片。街巷裡立起了五花八門的小攤,人群在道路上摩肩接踵,用不同的語調說着不同的語言。
他緩緩喝完那杯中藥般苦澀的冰美式,目光随着咖啡廳門口懸挂的鳥籠中的電子鳥跳來跳去。
“今晚去哪家店?”林烈之聽見身後那桌的女人用英文對男友說。
“稍遠兒點的地方,”男人回答,林烈之猜他或許聳了聳肩,“我得避開我的妻子。”
林烈之将喝完的咖啡杯丢進回收機器人的大嘴裡,戴上擋光墨鏡和口罩,在電子鳥的叽呱亂叫中混入了人群。
這一帶最高的那座樓原本是一座百貨商場,但在近仙開張之後逐漸衰敗,現今不過剩下幾家店面在苟延殘喘。
他記得詹煌煌三人帶他去打耳洞的那家店鋪就開在那兒,不過在他先前一時興起想要去打耳洞的時候,那兒新開的電子煙店的店主告訴他,原店主沒經住輻射,得了全身病變的癌症,前些日子剛埋下去。
林烈之步行到停車場,找到屬于自己的那輛二手飛車,一腳踩下油門。
他沒有直接回家,在該往左的十字路口徑直向前,飛往逐漸人迹罕至的郊區。
即便在人口數量銳減的今天,地價和房價也沒有跌得太厲害,愈往市中心的位置地價依然愈高,于是醫院這類建築就被他們打着靜養的旗号趕到了郊區。
清淨是真的,林烈之從半途開始就沒有見過幾輛車,或許是因為太小的病沒必要上醫院,能治的病治得快,不能治的,就像之前那個店老闆一樣,現代科技也救不了,直接宣告死刑就給埋了,更沒必要時時上醫院來。
他輕車熟路地開進醫院的停車場,按下了一個早已磨損的鍵。
電梯在三十三樓停下,林烈之與數名推着小車經過的機器人護士擦肩而過,拐過幾個彎,來到了3303病房。
這裡躺着何志海,那個寸頭。
“3”是何志海的幸運數字,每次出任務,他必然要在第三個爬進造夢艙、第三個入夢,隊友們也樂得滿足他小小的迷信,總是為他留出三号造夢艙。
何志海無父無母,他的住院手續、住院費都由夢之塔管理局承擔,入職時簽下的合同要求管理局在造夢師出意外時擔負一切費用。
這所醫院三十層往上,就都是為在夢塔中發生意外的造夢師和普通人開設的病房。他記得那時的醫院尚且人來人往,喧嚣但并不熱鬧,一天到晚籠罩着一種含着絕望之息的死氣。
作為他僅剩的隊友,林烈之在為何志海辦理入院手續時要求将他安排在“3”最多的房間,他便在由幸運數字組成的病房裡躺了七年,至今未有蘇醒的迹象。
不過,活着總比死了好。
甫一開門,林烈之便聽見了滋滋啦啦的音樂,一把聽得出昔日柔美的嗓音在幾乎令人發瘋的雜音中歌唱。
“海潮抹去足底傷痕,
親見泡沫與飛鳥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