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打開包裝的手一頓,擡起來頭。
“不是什麼大事。被人陰了中了點迷藥。今天已經恢複正常了。”
諸伏景光伸手摸了摸蘇格蘭的手臂,的确體溫恢複正常了。
“不是普通的迷藥吧,你當時像是在雪地裡凍了很久,身體完全失去了溫度。”
“他們就愛搗鼓些亂七八糟的。”蘇格蘭漫不經心咬了一口飯團。
“他們是誰?能告訴我嗎?你要是半路暈倒沒人看到怎麼辦?”諸伏景光一口都沒吃,表情越發嚴肅。
“不會,我堅持到了家才放松意志的。不過藥效還是比我想象中強了一點。”
“不能告訴我嗎?”諸伏景光的聲音放輕了幾分,像是無奈中的祈求。
“我很怕幫不上忙,我隻能調高溫度用被子捂緊你,卻不知道有沒有用。出不來門,聯系不上其他人……”
怪不得醒來那麼熱。
蘇格蘭向來吃軟不吃硬,怕就怕同位體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好像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家夥。
“有事我就直接找醫生了,不嚴重所以回來了。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我不告訴你是為你好,别摻和進來。”
蘇格蘭冷淡回應。他三下兩口吞下了飯團,椅子一推,準備出門找那個秃頭算賬。
他不喜歡和諸伏景光談組織的事。即使現在不可避免讓兩方産生了聯系,但隻要他在中間扮演好這個堕落的警校生,諸伏景光依舊能幹幹淨淨地擇出去。
這條多餘的交集由他剪斷,而未來的交集他還要繼續幹預。
他才往外走了幾步,身後人也突然發起了脾氣,拿着一口沒吃的飯團擲中了蘇格蘭的後腦勺。
銀色的鍊條鎖着他不能前進,他也打探不出想要的消息,再溫和的人也會逼得脾氣暴躁。
“我要出去!”他說。
“不準!”蘇格蘭撿起飯團,沒有回頭。
“我不要你保護了!我要回警校,有什麼危險我自己面對!我怕什麼?我不當膽小鬼!”他又把床上的枕頭投向了蘇格蘭。
“你在鬧什麼?”蘇格蘭一把接住了枕頭,無奈轉頭。
“春日裕樹,多告訴我你每天在做的事吧。不然我會滋生懷疑,滋生愧疚。我想見zero,但是也怕你消失……”
——你看上去很緊繃,像是要壞掉了。
諸伏景光學着昨日看過的家庭劇裡的那個妻子,調動起平生最濃厚的情感,無理取鬧中又夾雜着真情實感。
他試着拖出哭腔,就不顯得那番話聽起來做作矯情。斷斷續續說完,他跪坐在地上,低垂着頭,結束表演。
警校的課程有提過表演僞裝,但一般隻簡單講到一些便衣警察的僞裝,而沒有深入講解一些情緒上的表演。
諸伏景光算是無師自通構建了一個平日裡從來不會表現的形象。
有點羞恥,又有點期待。
他聽到腳步逼近了,停到了他的身前。
“你想見zero?”
那人捏住了他的下巴,輕輕往上一擡,俯視下來的眼神暗沉沉的,如同暴風雨的前奏。
——嗯……我說了那麼多,感情你隻抓住這個重點?老師,你看上去真的好讨厭zero……
“我明白了。”他的手指摩挲了幾下諸伏景光的下巴。指節上的槍繭如粗粝的石子滾過,但其餘的皮膚又是細膩柔軟的。
積攢的烏雲一時之間又散開了,淅淅瀝瀝在那人降下小雨。
“我會給你帶來他的消息。還有警校的課程,我也會打包帶給你!”
“謝謝?但是……”還有你的事……
蘇格蘭突然身子前傾,擁住了諸伏景光的肩頭。
“求你暫時為我留下吧。”
明明諸伏景光的演技那麼拙劣,他卻蒙住了雙眼,信以為真。
他抛棄了原有的世界,擁抱死亡。來的新的世界,他看似重拾了原有的事業,可誰說那不是禁锢他的牢籠。唯一真實渴求的隻有諸伏景光。
——你要活下去,遠離組織。而我将與你背道而馳。可否在這之前短暫為我停留,為我吹出夢幻的泡沫?
蘇格蘭身子微微顫抖着,怕已經被讨厭而沒有牢牢貼緊。
不過話音未落,諸伏景光已伸出手臂牢牢箍緊了他。
“當然可以。”
——笨蛋老師!這次,我終于聽到了你的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