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卓發現，他每了解李霄多一點，就想了解她更多一點。

既然她不是嬌生慣養的主，那自己也沒什麼必要端着了，體驗些苦日子，應該也吓不倒她。

這天，莫言卓來找李霄了。

“大節前後，本王都會到百姓家走走，今日如是。姑娘想不想一同去看看？”

“好啊！”李霄當然樂意了，她一直在找各種機會外出，好溜去千佛洞取書；再說了，來了回纥這麼久，一直在牙帳裡呆着，還沒見過普通牧民的生活呢！

那位牧民早早就等在門口，遠遠看到可汗來，兩口子就已經跪在地上了。

“快起來吧，今日我們是來做客的，不必拘禮。這位是我的朋友大唐姑娘馬姑娘。”可汗翻身下馬，扶起了地上的牧民。

那位牧民大概五十歲出頭，面容飽經風霜，皮膚因長期暴露在高原的強烈日光下而顯得較為粗糙，透着古銅色。他的頭發用頭巾包裹，身穿寬大的襜褕，腰間束着一條寬大的腰帶，上面挂着小刀和火石。

“可汗，剛剛官兵來說，說您這會兒要來做客，草民還以為是開玩笑的咧，老婆子匆匆忙忙做了些吃的，您可别見怪呀！”

“老人家不必客氣，我們就是順便路過，坐一坐。”

“哎喲，您可不知道呀，上次您去了隔壁村塔什家坐了坐，人家愣是吹噓了一年呀。這次您居然來了我們家，我們要是太寒碜，到時候鄉裡問起來，我可沒得吹的咯。”

“哈哈哈”

一群人有說有笑往氈房裡走。古爾邦節，是回纥人最大的節日，前後加起來要慶祝十數天。所以這時的氈房外還是挂滿了喜慶挂飾。李霄四處看了看，這個氈房由堅固的毛氈和木架構成，氈房内寬敞明亮，地上蓋着厚厚的地毯，上面還散布着各種色彩鮮豔的鋪墊。

氈房裡面還放着木桌、木椅和木床等，造型簡單實用。

氈房的一個角落挂着皮囊、布袋，裡面裝着各種日常用品和衣服；氈房的另一個角落挂着馬鞍、馬鞭和馬镫等馬具，被磨的程亮；牆上除了喜慶挂飾，還挂着弓箭、刀劍等武器，還有各種野生動物的皮毛和角骨等。

此外，牆上還挂着一幅刺繡。李霄在刺繡前站定，仔細看了看裡面的針法，針線較粗，隻用了平繡和少量結繡，顔色也隻有三種顔色，圖案則是草原和花卉果實，線條粗放。可以看出，牧民的生活其實很簡樸。

“可汗，請喝奶茶，做得不好，您别見怪。”牧民兩口子又跪在地上了。可汗隻好又讓他們起來，坐着聊。

牧民又遞了一碗奶茶給李霄，李霄不是很喝得慣，加上也聽不懂這幾個人叽裡呱啦在扯些什麼，隻好保持禮貌地點頭微笑。

“老人家，這奶茶味道又甘甜又可口啊，本王小時候喝的就是這個味道。”

牧民的妻子一聽，挺高興，搶話道：“可汗，奶茶需要将茶葉與鮮奶一起熬制，再加入糖。這個茶葉得在集市東頭那家買，花五文錢呢。”這女人的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了， “還有這個糖，記得在集市西頭那家買，要買三文錢一兩的那種才好呢。現如今呢，賺了銀兩，好東西都能買得到了，就我們家這套桌椅，新定做的，可汗您看，這木紋，純正的花梨木呢……”

“好呀，挺好。老人家呀，家裡幾口人呀？”

“可汗，我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隻是大兒子早年參軍戰死沙場；家裡實在支撐不開，小女兒也是早早嫁了人。”

說到這，老人家忽然停了下來，原本高高興興的氣氛，忽然有了一些變化。

“老人家，你兒子是為國捐軀，回纥因為有他這樣的好男兒才能有今日阿！……撫恤都拿到了嗎？”

“拿到是拿到了，可惜那年大旱，水草都枯死了，牛羊找不到吃的都養不活了，家裡實在是揭不開鍋，隻好早早給小女兒做了媒……”說完，眼裡泛起了淚珠。

可汗眼裡也閃過一絲痛苦，仿佛被帶回了當年大旱的凄慘景象。過了片刻，他才說：“今年家裡怎麼樣啊？”

“喔，這兩年日子是越過越好了呀，現在我們養了有五十多隻羊咧，馬也不少呀。家裡還新換了帳篷，桌椅也新做了一套。小夥子呀，現在長得比我還高了咧。早年去了西北他二爺家幹活，這次回來沒幾天又出發了。我就琢磨着過些時日，讓他回來得了，也該給他定一門親事了……”老人家越說越高興，幾個人又喝了一些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