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擺件碎了一地,太後忍不住心中怒氣,擡手又砸了個茶杯。
她的溫婉莊重破壞得幹淨,表情兇戾,神色間透着瘋狂。旁邊的宮女像塊石頭似的一動不動,實則指尖微顫,駭到了極點。
又發瘋了。
這是并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可每次都吓得肝膽欲裂,好在這一次因為在宮外,太後唯恐暴露,比起以前那瘋魔的樣子程度要輕的多。
終于太後平靜下來,宮女蹑手蹑腳的收拾地上的殘渣碎片,有幾塊就在太後腳邊,她有些遲疑的跪下,伸手去撿起。
宮女撿起碎片正要拿起,一隻腳踩在她的手背重重碾下。
手指被碎片劃破,鮮血湧出,太後心中殘存的暴戾才算消失幹淨。
她輕輕揉着腦袋,像一朵嬌豔無力的花兒似的依靠在榻上,“收拾好了就下去吧。”
“是。”
宮女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滾落,因為忍痛而死死咬住的下唇滲出血來。
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她安靜的退出去,外面聲音有些大,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麼,她不敢多看,縮着腦袋把碎片扔掉。
路過太醫們住的帳篷時,她停下看了看,準備進去讨些藥。
兩個醫童擡着擔架路過,上面蓋了塊白布。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
白布被掀開,她停在了原地,醫童們擡着擔架遠去,半晌又是一陣風,把她身上的汗水吹的刺骨般寒涼。
她感覺手痛得麻木了,原來雙手無知覺的被握緊,鮮血順着指縫嘀嗒嘀嗒落下,滾在地上沾了泥灰。
到剛才擔架上的女子,瞪大的瞳孔流了血,臉上嘔出的鮮血也沾滿了灰。
好髒……
宮女記得這個人,太後的心腹和個女子接觸過,當時離的遠,沒有聽清她們說什麼,隻記得這女子感恩戴德的跪在地上磕頭,她當時還在想莫不是得了什麼賞賜,暗暗的羨慕過。
怎麼幾天不見,人就死了呢。
她用完好的那隻手拍拍腦袋,讓自己快點忘掉,隻要不記得了,就不會害怕。
宮女往回走,不想包紮了。路過幾位貴人,她連忙低頭行禮,無人在意的從她身邊走過。
她聽見他們在交談。
“我就說皇上怎麼可能會管這件事,你看最後不就派了個小太監過來。”
“還不是公主非抓着不放,就算人是她殺的,又沒人說什麼。”
“就是,不過是一個宮女。”
“……”
宮女站在原地,控制不住的抖了起來,她沒有哭,眼淚卻一滴一滴的從眼眶流出來。
不過是一個宮女……
還有誰說過這樣一句話,她有些記不清了,她蹲在地上拍着自己腦袋,好像千萬個聲音圍在她耳邊一齊都在說這句話:不過是個宮女。
所以……死了也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