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點嗡嗡聲也停息,視線交纏纏間,原洵探究的目光望進對方眼底。
至少在認識宿幺這麼多年裡,他沒見過對方這麼認真過。
“認真的?”
似乎和宿幺想象中的反應不大一樣,仰着的腦袋微微意外,做出不解的神情,兩道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又被撫上來的指腹抹平。
“什麼表情?想看我給你演出窦娥冤?”
“我如果不是宿家的孩子,你跟我結婚是分不到家産的。”,宿幺怕對方不明白其中厲害,一顆腦袋又湊近了一些,逐字逐句的分析道。
房間裡開了冷氣,原洵使勁捏了一把宿幺的臉,聽見對方吃痛還不肯罷休,又俯下身狠狠咬了一口,在那張白淨的臉蛋上留下一點紅痕才肯離開。
“我看起來是有多缺錢,才能把注意打到你身上?”,原洵時長反思自己,到底是他的原因還是宿君珩的原因,把人養成這幅沒心沒肺的模樣。
一定是宿君珩的問題吧,不會養孩子的大哥算什麼好大哥,現在好了,真不是哥了。
那他是不是以後就不用顧着宿君珩,帶宿幺出去住算了,反正宿家也不會養人,不如他養的好。
“所以你就是因為這事兒躲了我半個月?”
宿幺還是看不明白為什麼原洵能接受的那麼快,自己思索了一會兒,最後得出來的答案是,原洵是親生的,但他不是,所以原洵并不關心,合情合理,嗯。
理解到之後,宿幺才回答道:“不是,是我哥不讓我出門,你那天來不是撞見他了嗎?”
原洵跟他表白的第二天,他就被禁足了,宿君珩,也就是宿家現在的掌權人,宿幺的大哥,告訴他,自己并不是宿家親生的孩子,而是出生那天被抱錯了。
他的親生父母是一家經營飯店的夫妻,生活不算富足但夫妻和睦,家庭幸福,他們的兒子也很争氣,就是和他報抱錯的人,現在叫宋 瑜之。
宿幺在書房看見的那些資料裡,詳細的寫了那個人從小到大的榮譽,一頁紙也裝不下,最後和他考上的大學也是同一所。
和宿幺被宿家塞進去的情況不同,對方是以市高考狀元的身份進去的。
“宿君珩說沒說怎麼解決這事兒?”
宿幺的陳述被打斷,他還沒說完那些獎項,“大哥說準備把人接回來。”
“我是問,他說沒說怎麼安置你?”,原洵把用完的吹風機收好,一手抱着人的腰,一手攬過下面,把收拾好的,香噴噴的小竹馬放在床上,裹了張薄毯。
全程宿幺都乖乖的沒掙紮,像隻有生命的漂亮洋娃娃。
“大哥沒說,嗯,大概是想等我大學讀完趕出去吧。”
原洵裹被子的動作頓時僵硬,嘴角更是止不住抽抽兩下,低頭看着被他裹成一團的人,開口道。
“我挺想知道,你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原洵想起這些年每次去宿家,那個道貌岸然,衣冠禽獸的家夥,都忍不住罵上一句個死弟控.。
宿幺在其他方面機靈得跟修仙成人的狐狸,比如對那些圈子裡的人,又比如原洵對他的感情,唯獨在宿君珩這件事情上,像是天生就帶了八百米厚的濾鏡一樣,總覺得他哥就是天仙兒一樣的存在,正義的化身?守護世界和平的英雄?
也隻有原洵知道,那人根本就是個僞君子。
呸。
宿幺哼哼唧唧兩聲,似乎對原洵的表情不太滿意,這人提到他大哥,就這幅死樣子。
“當然是因為... ”,宿幺頓了一瞬,像是相到什麼,狠狠瞪了原洵一眼,“就是因為你帶着我逃課,害得我經常被大哥教訓,他肯定覺得我不學無術,沒那個誰聽話懂事。”
“哪個誰?”
“宋瑜之!”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宿幺一把撈過旁邊的枕頭就朝着對方那張厚顔無恥的臉砸過去。
“你還真是煤氣罐啊,每次一提你哥就炸。”,原洵手裡捏着枕頭角,不讓宿幺拿回去砸第二次,然後臉上就收到了第二個枕頭。
“你哥真打算不要你了,你準備怎麼辦?”,原洵任由對方把氣撒了,嘴上又把不住門的想逗人,看對方被氣也是作為竹馬的一種快樂。
“不會的,我哥不可能不要我的。”,剛說宿君珩要把他趕出家門的是他,這會兒又說不會不要的也是他。
“就算宋瑜之被接回宿家,我,我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宿幺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抖的不行,要不是原洵一邊安撫着拍他的背,一邊說着好了好了沒事沒事,估摸着那雙水做的眼睛又要泛濫了。
“宿君珩準備什麼時候把人接回來?”
“明天啊,還叫我跟王特助一起去。”,後半句原洵聽出了咬牙切齒的聲音。
王特助是宿君珩身邊的人,說是最信任的人也不過,畢竟是從宿君珩接手宿氏就一直跟着的。
雖然原洵看不慣宿君珩在宿幺面前的僞君子模樣,但他不得不承認那人在商業上的成就,尤其是在宿伯伯宿伯母意外過世之後,能在一群如狼似虎的親戚手裡保下宿氏,還能将宿氏帶到新的高度上去,簡直就一變. 态。
“那你要跟着去?”
“去啊,為什麼不去?!”
原洵連忙按住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要把毯子扔到地上的宿幺,又點炸了,現在除了宿君珩,又多了個名叫宋瑜之的導線。
還說自己不是煤氣罐?
“要不要我陪你去?”,原洵嘴角一咧,壞心眼說到,“給你漲漲威風?萬一你一見人家就被吓哭了,宿君珩會覺得你更沒用吧?”
“不用你!”
又點炸了。
“我自己會解決,你煩不煩啊,不要老是貼着我,我要睡覺了!”
宿幺把身上的毯子咻的一下蓋到對方臉上去,不管不顧的爬到床頭,把臉埋進枕頭裡,不說話了。
達到目的的原洵也見好就收,不再折騰人,收拾收拾進了浴室。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剛才還保持着要把自己憋死姿勢的青年,已經安安分分的側過頭睡着了。
原洵輕聲走到床邊,一向玩世不恭的神情也消失殆盡,隻留下不易察覺的柔和。
指腹清清掃過睫羽,會帶動着眼睛跟着顫抖,還有哼哼唧唧的聲音。
“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啊,宿幺。”
——
第二天,公寓樓下,原洵把人送上了車,王特助來接的人。
大約是被宿君珩那個資本家壓榨多了吧,三十五的年紀頭發就已經花白一片,皺紋也出來了,往頭頂一看,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帶了假發,歲月真是把殺豬刀啊。
“宿總托我向您轉達,感謝您昨晚照顧小少爺。”
原洵聽着這話,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