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瓣上沾了血迹,舌頭一舔,又是一陣濃厚的血腥氣,宿幺嫌惡的用湖藍色外衫擦了擦。
錦綢緞的面料沾了血迹算是徹底廢了。
“看什麼看,信不信我再咬你一口!”
李瑾聞言,原本隻是相望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宿幺被盯的臉色難看,瞬間明白對方心中所想,身上一陣惡寒。
看李瑾的樣子,指不定還想再被他咬一口,果真是個變.态!
宿幺把扔開的錦被重新蓋了回來,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他的襄褲早就被自己嫌棄的丢開了,身下一片清涼。
“我的東西在行囊裡,你去給我拿,你自己一個人去。”,宿幺目光恨恨,威脅道。
李瑾笑顔,用旁邊散落不知是誰的錦帕随意的擦了擦肩膀深處來的血珠。
“不用去取,我給你備好了。”,李瑾披着一件外衫下了榻,從一旁的櫃子裡取出一套新的襄褲和裡衣。
宿幺遲疑的接過來,打開比劃,是他能穿的大小。
太子的身形可比他高大多了,顯然不是對方的尺碼。
“不必猜,是為你準備的。”,李瑾從外面端來了熱水。
宿幺撇嘴将東西一并丢給了李瑾,紅色的錦被重新打開。
李瑾神情微微一愣,随即也明白少年的意思,任勞任怨的開始用打濕的帕子清理起之前的一片狼藉。
“你也是這樣叫他幫你的?”,李瑾在将人擦拭幹淨後,主動幫宿幺穿起裡衣來。
宿幺沒有回答李瑾的話,其實答案兩人都心知肚明,又何必非要說到明面上來。
席面最終是在偏殿裡用的,宿幺強烈要求要将殿裡的紅綢給拆了,還有帷幔和紅錦被。
李瑾自然也是答應的,最初的目的也不過是想逗弄一番,達到目的後自然也沒什麼理由自讨沒趣。
暮色降臨,宿幺還是同李瑾躺在了一張床上,木床還是之前那張加寬的床,沒了大紅色的錦被,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被子,看着順眼許多。
宿幺還多要了一床被子,疊成長條擋在中間的位置,他睡裡面,李瑾睡在外面。
李瑾自然是不願隔着被子睡,但被宿幺那麼一威脅,也不得不從。
“你不願意,我就去睡偏殿,别說什麼沒清理,我拿床被子在地上一鋪也是能睡的!”
——
初夏的夜裡時熱時涼,宿幺身上的被子也跟着腳不老實,好在夢中總有一個好心人時常幫他把被子牽回來,一夜還算睡的安穩。
初陽從明窗照進來,落在錦被上,宿幺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向來自由慣了,除了偶爾李簡在家時會要他清晨起來晨讀外,他幾乎都是要睡到午時才起。
床榻中間的被條規規矩矩的擋在中間,另一邊的人卻不見了。
宿幺恍惚間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在王府了,而是在東宮,太子的寝殿裡。
好煩。
宿幺才起,外面就傳來一道女聲。
“小侯爺晨安,我是東宮女官,今日起負責小侯爺在東宮的一些大小事儀。”
“李瑾人呢?”
女官低頭,恭敬的回答:“今日内閣首輔張大人到訪東宮,殿下正與張大人在書房談話。”
宿幺自己穿好了衣服,走了出來,目光落在女官身上。
“内閣首輔?張綏之?”
“正是。”
女官低頭,隻是聽見宿幺的聲音,就恭敬的往後退了一步,想到太子的吩咐不敢擡眼直視。
“打水來,我要去找他。”
“是。”
女官不知道小侯爺口中的找他,是指的太子還是指的張大人,昨日京城中無人不知榮北王府家中嫡次子加冠,熱鬧的程度快趕上元宵燈節了,榮北郡王更是請了内閣首輔大人做了小公子的加冠人。
何等的權勢,誰人不知首輔張綏之向來孤僻,朝中更是無一人敢攀附,稍微美言幾句的,回到家就會被請到都察院做客,若說首輔是看在榮北王的面子上去做的加冠人,說出去誰也不信,多半是王府的小公子早早與之有了私交。
女官心底暗暗畏懼,面前的王府小侯爺雖在京城中以纨绔之名遠揚,到底是出聲王府,怕不是韬光養晦,暗藏鋒芒。
一番洗漱,宿幺心底抱着看熱鬧的想法出門去了,一路由女官引路,到了書房正殿大門,他才讓女官止了步,自己一個人進了殿門。
站在門口的侍衛見宿幺,正打算進去通報也被宿幺給攔了下來。
“不必,我自己進去找他。”,他原本就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來的,自然要去的出其不意。
侍衛為難,宿幺早有準備,從袖口裡拿出李瑾給的東宮令牌。
侍衛一見令牌,立刻退至兩邊,拱手放行。
宿幺眼底狡黠,過了一把做主東宮的瘾,伸手一模一樣的擺了擺手,大搖大擺的進了門。
外廳沒人,想來是在内廳。
過了庭院裡的松柏院子,宿幺才隐隐聽見一點談話的聲音,其中一道是李瑾,另一道也十分熟悉,張綏之的聲音。
“把人接到眼皮子底下,就是保護他了?”,屋内屏風後,傳來張綏之的聲音,冷肅如寒泉,“你怕不是忘了,東宮上下有多少太後的眼線。”
宿幺聽見聲音,腳步頓足,雖說張綏之是内閣首輔,位高權重,卻也隻是臣子,太子入主東宮,張綏之就這樣直呼‘你’?
大美人和李瑾有貓膩。
“大人言重了,東宮終究是我做主,放任小幺在王府不是更加危險?”
“那就把人送到我府上。”
宿幺趴在門口聽牆角,半蹲着身子耳朵貼着門框,不敢進去怕被發現,隻能委屈自己彎着腰别扭着姿勢。
屏風後良久沒了聲響,正當宿幺疑惑換了一隻耳朵貼牆,就聽見了李瑾的聲音。
“首輔大人今日來訪,是來要人的?”
李瑾的聲音依舊淡然,卻沒了先前的溫和,暗藏一絲晦暗。
“我若真是來要人的,你會給?”
“不會。”
兩道聲音前後而至,鋒芒相對,宿幺在門口聽的不真切,但也聽出了火花味。
真是來對了!
“如今太後攝政,二皇子黨越發猖獗,太子倒是還有閑心金屋藏嬌。”
“首輔大人說笑了,我與他還未曾名分,何來藏嬌一說?”
室内又沒了聲音,宿幺站在門口都聽樂了,一想到大美人吃癟的模樣,那張狐狸,成精的臉上一定好看。
宿幺站直了身體,偷偷往前湊了一湊,露出一雙眼睛想去瞧瞧張綏之的模樣。
一瞧吓一跳,茶杯隔着一張屏風飛了過來,正好砸在了屏風上。
一聲巨響紫檀鑲的屏風到底,隔着不遠不近距離,宿幺同坐在高位的那雙狐狸眼睛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