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山奈像是習慣了一般,伸手将他的頭掰了回去,然後無奈笑笑,“他說話一直這樣遭人嫌,大家别搭理他,早點出去才是重要之事。”
舟扶疏低垂着眸,徑直走向了第四扇門,俨然目的明确。
顧白扭頭看向奚長漠,微眯起的眼裡滿是懷疑,連帶着語氣都有些不善,“選吧,尊主,就剩你一個了。”
奚長漠身上還穿着荷官統一的玄服,不算亮的燈火隻勉強照亮他一半的身子,原本有些蒼白的臉此刻漸漸染上一層遲疑,上挑的丹鳳眼睜得有些圓,像是在思考一件難以抉擇的事。
半天,在那站在門前的三個人都回頭看的時候,他遲疑道,“你……”
顧白比他低了半個頭,此刻微微仰着頭看着他,“行了,我可不想當拖後腿的人,先解決這裡的事,等出去了,你再想怎麼解釋。”
奚長漠緊繃的側臉放松下來,他微微一笑,“好。”
他又停了一下,擡起手極不情願的召出一隻小獸,眼神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小獸伸了個懶腰,黑溜溜的眼睛一轉,忽然看到自己特别喜歡的人,啪叽就從奚長漠的手裡跳到了顧白懷裡,哼唧個不停。
“它還算有點用處,遇到危險了,可以直接扔出去。”
顧白驚詫擡頭,呼噜獸頭的動作都慢了下來,真是親主人啊。
不過當下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他點頭應了一聲,抱着小黑等奚長漠站到門前,才走到那沒人選的門前。
四扇門前人均已站定,顧白暗中掃了那幾人一眼,看樣子隻有他是被迫進來的,這幾人都有想要的東西。
他站在最後一扇門前,等待門開的間隙,往左邊瞟了一眼。
舟扶疏選擇的第四扇門,隐約有冷藍霧氣溢出,他冷淡的面容在看到霧氣時,變得更加冷冽。
顧白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因為他面前的門也打開了一條縫。
潔白輕柔的羽毛從裡面飄了出來,這熟悉的場景令他瞬間确定了這扇門的主人——妖主幻暮,善幻境。
他一邊思考着那冰藍霧氣,一邊伸手推開門走進去,總覺得那霧氣有些熟悉,應該是在原小說裡曾提到過,而且占據了重要的劇情點。
門推開的一瞬間,周遭虛化一片,越來越多的羽毛沖出來,像一場大雪,轉瞬間覆蓋了他目光所及的一切,隻餘白茫茫一片。
顧白留意着四周,有意識避開那些飄着的羽毛,如今不清楚裡面是什麼情況,還是小心點,盡量不要被羽毛碰到。
他一直往前走,漫天的白很容易使人迷失方向,輕柔羽毛鋪在地上,每踏上一步便陷入其中,柔軟,但又緻命。
這片空間沒有别的活物,隻有無機質的白,顧白抱着小黑,身體上覆着一層若隐若現的微光,以避免沾染亂飛的羽毛。
小黑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作為以夢為食,且三界内隻有一隻的夢獸,雖然它那個主人時常嫌棄它隻會吃,動不動就把它這隻可愛的夢獸扔到血池裡洗個澡,但實際上,它還是很有用的。
進來這片空間也有小半個時辰了,小黑打了個飽嗝,一張獸臉上人性化的做了個嫌棄的表情。
那三瓣嘴還呸呸兩下,哼唧一聲,“有點難吃。”
它不由得開始同情這些莫名出現的夢境光團的主人,造的這麼難吃,也是獨一份了。
絲毫不知道已經有數個夢境光團試圖拉他入夢的顧白,隻是撓撓小黑的下巴,心裡還在想着舟扶疏門前溢出的冰藍霧氣。
忽地,他停下腳步,臉色有些古怪。“無念閣上一任閣主是誰來着?”
他無意識問了自己一句,半晌,一拍腦門,“那不就是舟扶疏的師父,方素問!”
想到這裡,那些隐在暗處的劇情瞬間湧了出來。
二百年前,無念閣閣主一夕之間消失不見,無人知其行蹤,無念閣瞬間混亂起來,閣内人人心裡都存着點心思。
唯獨身為其徒弟的舟扶疏,以身壓陣,隻用了一晚,以殺了四位長老為代價,白衣上染滿鮮血,代替其師父坐穩了閣主之位。
這段劇情其實隻在原小說裡占據了兩行,應該是作者用來交代世界背景,以方便男主打臉升級用的。
不過身為一宗四閣之一的無念閣閣主,作者倒多介紹了兩句方素問。
方素問身負冰靈根,卻沒選擇做劍修,而是進了無念閣當了個陣修,天資絕世,不過兩百年便坐上了閣主之位,其陣法以冰冷、無情、殺意盎然為特點。
三百年前,無念閣收徒大會上,他隻收了舟扶疏一人為徒,細心教養百年,而舟扶疏也沒辜負他,不過百年便成了修仙界數一數二的陣修。
而方素問則隻一身白衣,明明有着劍修的狠絕固執,卻總是一臉溫潤,平生最大的愛好,也不過是是坐在桃樹下發呆。
無人知兩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令他抛棄一切,消失在修仙界。
時間蹉跎,後起之秀逐漸占領塔尖,這位曾經的天才,如今也沒多少人記得了。
原書沒有給他一個明确的結局,甚至連舟扶疏都沒提過幾句,隻是顧白卻忽然想起一段話,是男主奚長漠初臨修仙界時,給的一段場景。
千裡荒野,落葉飄零,此間世界已至深秋。
涼風卷起枯葉,歪歪斜斜,落入一隻蒼白的手中。
“冰雪無名,陣起問天。”
男人輕笑一聲,如血般鮮紅的袖擺劃過石碑,淩厲的鳳眼裡,映出一座孤墳。
墓碑上隻八個字,卻字字認真,句句工整,才惹得男人停下多看了一眼。
“立碑的人倒是認真,這麼看來,修仙界也不全是陰險狡詐之人。”
最初看到這裡時,顧白隻以為是哪位無名人的歸處,現在倒覺得,應該是方素問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