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忽然暗了下來,隻一瞬間,陣中便隻剩下安靜的呼吸聲,絲絲寒意自腳底升起,肆意侵蝕着僅剩的暖意。
冰藍色的陣文環繞在四周,舟扶疏那紮眼的白鑲嵌其中,泛着無邊的冰冷。
冷,極為銳利的寒冷沖天而起。
地面結起了冰霜,彎曲的紋路蔓延至顧白腳旁,想要觸碰上他的腳踝,卻被靈力壓制在腳底。
他拍下一道劍意,冰霜似是被劍意驚擾,瞬間逃離,轉瞬間便清出一片區域。
隻是劍意剛下,察覺到不對的舟扶疏不快的皺起了眉,他擡手輕點身前空氣,圍成一圈的幻影同時做這個動作的場面有一種詭異的美感。
顧白握緊手裡的劍,并沒有心情欣賞眼前的一幕,因為自他指尖蕩出了一圈波紋,波紋初現,腳底的陣法也随之産生了一些異動。
被劍意驅趕的寒霜反撲了回來,而外圈的寒霜結成寒針,一步步逼近陣中僅存的人。
咻——
這道破空聲好似信号,那看起來堅固生長在地面的寒針猛地拔起,急射向顧白,每一根針都裹挾着亘古不化的風雪寒意,狩獵着萬物靈魂。
顧白右手一揮,半枝蓮分作數把利劍,在他的操控下對上密集的寒針。
而他則迅速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個模樣怪異的石頭,石頭外表光滑,能看出來打磨做工的細緻,雕刻成眼睛樣式的石頭在拿出來的那一刻便沖起數道紅光,紅光宛如絲線深紮地下。
石頭眼珠動了一下,随着顧白給它彈入一道靈力,紅光瞬間蔓延至整片空間,寒針飛來的動作頓住,停在半空中,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顧白一邊控制着半枝蓮,一邊操縱者石頭,不間斷消耗的靈力令他有些撐不住,但他咬牙維持着現狀。
隻需要再加一點,就能破了這個陣,他撐不住也得撐。
坐鎮陣外的舟扶疏終于耐心告罄,一塊令牌自他手中顯現,一個血紅‘死’字深深印在令牌上,那是人界官府審判時用的令牌,也是傳言裡無念閣現閣主的定陣法器。
令牌靜靜浮在那精雕細刻的手掌上,灰綠靈火自它擴散,以至将舟扶疏都籠罩了進去,如果說之前的他是高山上不可觸摸的冰雪,那麼現在,在灰綠火光和一身白衣下,他成了讨命的惡鬼。
“糟了。”
顧白輕呼出聲,這要是讓他把令牌落入陣中,那他今天絕對得去半條命。
就在他咬牙打算孤注一擲的時候,這一切忽然消失了,如同之前的虛影一樣,消失的猝不及防。
他握着石頭還維持着防禦的姿态,可腳底的陣法以及将他包圍的舟扶疏都已消失不見,隻有小黑拖着龐大的身軀輕輕拿頭拱了他一下。
他皺起眉,收了石頭,又将半枝蓮重新握回手中,他神情沉重的摸了摸小黑,“不對勁,幻暮不會放過殺了我的機會,為什麼會在陣成前讓舟扶疏消失?”
等等!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個猜測繞在他心頭。
他轉頭拍拍小黑的腦袋,“等會再有人出來,你先不要出手,哪怕是你主人,聽到了嗎?”
小黑哼了一聲,思考一瞬便點頭答應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它可是很聽話的,絕對不會拖後腿的。
跟小黑商量好,顧白便繼續往前走,隻是這一次,他有了選擇的方向。
往右走,周圍還是空無一物,一模一樣的場景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分不清自己到底走向了哪裡。
顧白用靈力牽出一根絲線,留在身後以判斷他有沒有走歪,很快,這片空間裡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人披着厚厚的大氅,露在外面的肌膚蒼白的不見一點血色,身形單薄。
蒼白的手握成拳抵在嘴邊咳了兩聲,随即縮回了大氅裡,隻餘嘴邊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那人嘴唇張張合合,似是在說些什麼,隻是顧白聽不見聲音,隻能依稀猜出來斷斷續續的内容。
“你們?江?遺物?”
“郎家?确實?可惜了。”
“我可以給你,但?代價,交易向來如此,你?”
顧白努力解讀着他的話,但缺少信息使他根本連不起來,正當他想要再上前一步時,那人忽然輕揮了下手。
刹那間,一個握着長槍的半身機械自他身後顯現,他勾唇輕笑,垂眸轉身,并不關心這一擊的結果。
來不及多想,顧白提劍迎了上去,在機械現出來之後,他便認出來這人的身份,‘逢’裡的人主不歸。
郎山奈和魏百部都是凡人,他并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接住這一擊,但他不能冒險,哪怕是虛影,是假的,到了現在,他絕不能看着這一擊落下。
铮——
顧白挑開長槍,劍身灌注靈力,一劍劈向半身機械,預想中刺破的場景沒有發生,墨綠劍身穿過虛影,沒對它造成半點傷害。不歸的身影消散,周圍再次陷入虛無。
顧白沉着臉收劍,“一分半。”
虛影存在了一分半的時間,便再次消失,現在隻需要再驗證一次,他便能确定這扇門究竟在搞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