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解決完刺殺,生起一團靈火,将其送入洞中,而他則慢步跟在後面。
初入洞穴,隻覺一身寒涼,陰寒之氣無孔不入,潮濕的水汽沾濕了袖口,又轉瞬間凍結成冰。
滴答——滴答——倒懸的石頭尖端水珠聚集,最終承受不住重量與石頭分離,打在地上的奇石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洞穴深而長,腳步聲,呼吸聲在這裡被放大百倍,回聲不斷,幽幽靈火勉強照亮一小片地方,驅散不了深處的黑暗。
顧白小心翼翼穿過各種石頭和地勢,周身運轉着靈力驅散寒冷,以防被凍成冰雕。約莫一刻鐘後,他終于看見了因塌陷而崩裂的石塊,再往前走,便看到一道兩人寬的裂縫嵌在石壁中間,小部分的碎石從裡面沖出,将裂縫下面堵塞住。
顧白雙手撐着石壁小心踏進裂縫,初入其中,潮濕陰暗盡數退去,滴答的水珠也變成了細小水流,成為這方空間的背景樂。
他隻感到一陣春風拂面,草木的清新氣味盈滿鼻腔,往上看,高懸天空的明月正挂在空間上方開出的洞口中心,冷冷月光将這些生存在這裡的植物披上一層淺藍色的薄紗。
這裡是屬于植物的世界,參天古木靜立正中心,船大的葉片蒼翠欲滴,透明的枝條折射着月光,人與古木并立,隻覺得自己何其渺小。
四周鮮花盛開,百草站立,粗長藤蔓編成一道大門,守護者古木底下的一小截散發着碧綠神光的劍影。
這裡是世界誕生初期的模樣,原始與美麗共存,危險與天機相生。
它真的很美,顧白心想,他瞳孔渙散,神往般盯着神秘又美麗的古木,緩緩伸出了手想要觸碰它,一步,兩步,忽然,臉側微痛,溫熱的水流驟然滑過,一把靈劍擦着他飛過,及時喚回了他的神智。
“幸好,沒真的碰上去。”
他擡手擦去臉側的血迹,平複了下心情,才握住在半空懸浮的半枝蓮,躲着古木粗壯的根須,走到劍影十米處的位置,再往前卻是不能了。
觀察半天,那劍影越來越像是一把普通劍留下的殘像,看不出所以然來。
他繞着劍影緩慢變換着方向,試圖看出點不一樣來,忽然,他停在一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劍影斷裂的地方,一條血色長線覆在劍筋上,而斷裂處靠近劍筋的地方刻上了幾個小字。
“神劍,照,照無。”
顧白皺着眉勉強認出這四個字,手指抵在下巴上,愁眉苦思,三界曆史裡有哪位能人的佩劍喚作照無的?
能刻上神劍二字,其主人絕不是泛泛無名之輩,但他一邊挖着自己的記憶,一邊找着書裡的内容,卻找不到任何線索,按理說所有大能的佩劍幾乎都會在主人仙逝之後封劍,被後人供奉在祠堂裡,能淪落到困在妖族禁地的神劍,怎麼看都不對勁。
夜風輕吹起葉片,發出沙沙的聲音,古木枝條微晃,星星點點光屑灑落,将這裡襯得如仙京般夢幻。叮鈴鈴,似是有風鈴在響,催人入眠。
等等,這裡怎麼會起風?
顧白頓覺不對,警惕地環顧四周,強大神識一瞬間籠罩這裡,卻沒發現任何異常。他擡頭看向參天古木,眯着眼一點點往上細看。
忽然,一截樹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樹枝尖端已然不見,隻剩平滑齊整的切口留在那裡。
他小心禦劍往上接近那截斷口,而在斷口下方,一枝條上,幾縷灰燼悄然出現。
“火焰。”
他喃喃出聲,“火焰妖刀。”
禁地一直被妖王禁止進入,尋常妖怪沒這個膽子靠近這裡,更别說在這裡燒火留下灰燼,而能進入這裡的,眼前不就有一個現成的。
那個白衣男子恰巧出現在了禁地,恰巧武器是把火焰妖刀,又恰巧被靈官長派來暗殺他,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祭司塔想要古木的枝條是為了什麼?那截劍影嗎?
不對,那人說祭司塔隻是為了殺死他,目的是為了權力不流失,而禁地古木是不可接觸的,靈官長們不可能這麼蠢,既要殺人,又要從禁地裡拿東西,一旦暗殺失敗,他就能發現禁地裡少了東西,到時候妖王絕不會放過他們。
那不是祭司塔,又會是誰?
他摩挲着手指,思考片刻,忽然想到白衣男子好像提到了幻暮,聽那人所言,似乎與幻暮關系不淺。
洛甯一事有幻暮的手筆,既然這件事不是祭司塔吩咐白衣男子所做的,那怕是跟幻暮有關。
隻是幻暮為何要古木的枝條,顧白想不出結果來,沒人知道古木的作用,也就無從推測。
罷了,再過幾天便是花月節,幻暮有何計劃總會趕在花月節時開展,還是先回去将此事告知妖王吧。
他又看了那斷口一眼,才避着古木離開了這方空間。這裡植物依舊,月光依舊,仿佛從未有人打攪過它們。
外面,晴朗夜空無雲。
顧白禦着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客棧,這個時辰,客棧櫃台前隻有一守夜小厮不住地打着瞌睡。他收劍落地,靜悄悄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簡單洗漱過後,躺在床上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
陽關透過紙窗将房間照亮,顧白已經收拾好自己,坐在凳子上等人。
昨夜回來之後,他試着用青玄留給他地聖水聯系了下帆,沒想到真的聯系上了,說明情況之後,帆便表示今早來接他入王宮。
“祭司大人,快出來!”
院門口,帆隔着籬笆朝他揮手,他起身随對方上了馬車。“今日父王母後事情不多,我離開王宮之前他們便在華亭等着了。”
顧白正掀起車簾一角看向外面,忽然問道,“是有客人要來嗎?街上怎得如此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