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林芊芊哭喪着臉走進畫室，看到熟悉身影，哭着跑過去。

“周老師嗚嗚嗚。”

周之逾伸手接住忽然撲進懷裡的人：“怎麼了？”

“我爸爸說讓我好好上課，不允許我再學畫畫了。”

“為什麼突然這樣決定？”

“他和我們老師談過了，覺得我的成績不學藝術也能上好的學校，專業還能有更多選擇。”

周之逾立刻就明白了，或許林爸爸已經給她鋪好了路，學藝術無法讓林芊芊沿着他的規劃走。

當時送她來學畫畫，應該也是覺得滿足孩子一個課外愛好罷了。

但是，周之逾伸手輕撫眼前的畫。她以前在加拿大也教過一些學生，平心而論，林芊芊是她最喜歡也最有天賦的一個學生。

“那你告訴老師，你的真實想法。”

林芊芊抹了把眼淚，站直身體，像宣誓一般，語氣堅定：“我真的很喜歡畫畫，我想繼續走這條路。周老師，我想考美院。”

她亮晶晶的眼眸裡，不止是委屈的眼淚，還有對未來的期盼。

這個眼神，周之逾也曾在喬煦甯身上看到過。

她深深看了一眼林芊芊：“好，那我幫你。但你自己，也要去争取。如果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嗚嗚嗚謝謝周老師。”

眼看林芊芊又要撲上來，周之逾愣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住了她，在後背輕輕拍了兩下。

喬煦甯捧着花走進來，看到的就是兩人近乎相擁的畫面。

即使對方隻是個高中生，即使對方是她熟識的林芊芊，喬煦甯還是沒忍住心裡酸了一把。

她以為，隻有自己有這個擁抱她的特權呢。

她在心裡毫無形象地大喊，林芊芊你給我松開她！

“幹什麼呢你倆？”喬煦甯上前提了提林芊芊的衣領，小姑娘這才跟着起身。

喬煦甯看她順眼多了，看到周之逾跟前得空，她一把将花塞到周之逾懷裡。

“藍色繡球，是不是很漂亮？”

當周之逾捧着花，擡眼望過來的時候，喬煦甯眼神微動，下意識掏出手機。

“我可以拍一張嗎？”

“哇，周老師好漂亮啊，小喬姐姐你快拍！”

還沒按下快門，林芊芊在旁邊拽了拽她的衣袖：“往旁邊再框一點。”

到底是學畫畫的，藝術造詣就是比較高，喬煦甯按照她的指示挪動後，構圖變得更好看了。

她一連按下幾張，誇她：“可以啊芊芊。”

林芊芊在旁邊叉腰：“那當然，也不看是誰的學生。”

收了手機，喬煦甯坐到周之逾旁邊：“剛剛你們在做什麼？”

“芊芊的爸爸不同意她再學畫畫，她希望我幫她說服。”

原來是這事兒，喬煦甯沉思片刻道：“之逾當然可以幫你，但是芊芊，這是你想要的東西，你就要靠自己去争取。”

她剛說完，兩人都盯着她看。

喬煦甯摸了摸鼻子：“我說錯話了？”

“不是，小喬姐姐你說了和周老師一模一樣的話！”

喬煦甯立刻靠過去拿肩撞了一下周之逾的肩：“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啊。”

被她這一撞，懷裡的花也跟着晃動了一下。

“啊啊啊你們别動，千萬别動！”

林芊芊已經架好手機對準了她們，她不停地挪着角度，俨然一副專業攝影師的架勢。

這攝影師不吝誇獎，嘴巴就沒停下來過。

“啊啊啊好美！”“小喬姐姐你别動呀。”“不行我要被美暈了。”

她來回翻看照片，忽然擡頭盯着她們：“我明天可以拿到學校去給我的同學看嗎？上次給她們看過朋友圈那張後，就一直說還要再看。”

喬煦甯往椅子裡靠了靠，一副懶散模樣：“她們都誇什麼了，說來我聽聽。”

沒等來誇獎，倒是被周之逾不鹹不淡地瞥了一眼。

她現在是越來越膽大了，伸手過去虛虛攬在周之逾背後：“你不想聽？”

“還是，害羞？”

可惜長發将周之逾耳廓遮得幹幹淨淨，她無從判斷黑發下是否有粉色悄然浮現。

“你以前還沒聽夠嗎？”

“不夠啊，要不之逾你也誇誇我？”

“我去插花。”

周之逾一走，喬煦甯也沒了開玩笑的心思，對林芊芊擺了擺手：“我開玩笑呢。”

瞄了一眼外頭，林芊芊做賊似的靠近，喬煦甯一看她這樣就知道肯定拍了什麼好東西。

“快把手機拿過來。”

頁面上正是剛拍的那一張。

兩張臉靠得極近，喬煦甯自不必說，眼裡滿滿都是笑意。而周之逾，回望她的眼神裡，似平靜海面下正有什麼在翻湧。

喬煦甯看得仔細，目光往下移，落在了周之逾握着花的雙手上。

白皙手背，透着用力才會顯現的青筋。

沒有看到粉色的遺憾，在這一刻被彌補了。

“芊芊，做得好！你爸爸什麼時候來接，我幫你一起說服。”

她硬是多坐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林爸爸出現。

方才還鬧騰的林芊芊立刻安靜下來，坐在椅子上低着頭。

喬煦甯看到她這副樣子，想起自己考差了回家，也是這樣面對喬清的。

忽然心裡便有些感慨，太多孩子從小就活在父母的期盼和規劃下，錯過自己想要實現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