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汁入喉,卻微有苦澀。
飯局過半,半桌人都移步旁邊的大客廳,立刻傳出一陣陣鬼哭狼嚎。
這會兒得了空,幾個小姐妹一起跑過來,逮着喬煦甯。
“小喬姐姐,你和嘉嘉姐,什麼情況啊?”
她們問了于嘉,她卻閉口不答,隻好轉向喬煦甯。
“我們已經分手好幾個月了,抱歉沒有告訴你們。”
“啊?為什麼呀,你們明明關系這麼好,怎麼會分手呢?”
幾個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幾乎把喬煦甯圍在了最中間,她好脾氣地一一應着。
周之逾默默退出小輩們的熱情,輪椅駛向一旁的陽台躲躲清靜。
卻不料這兒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于嘉轉過身來,先嗤笑了一聲:“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你怎麼知道我要什麼。”
“除了小喬還有什麼?”于嘉壓低聲音吼道。
周之逾不想和她争執,目光落在底下川流的車輛上。
每一輛車、每個行人,都有自己的去處。她們行走在目标清晰的道路上,步履不停。
周之逾心中也有這麼一條路,但無論旁人都說“條條道路通羅馬”,她想去的那個羅馬,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我不信你拒絕過推開過她,否則她今天不會坐在你身邊,也不會說出那句話。”
于嘉心中明知就算周之逾不作為,喬煦甯也會喜歡上她。可她仍舊不甘心,她到底比周之逾差在哪。
那些從重逢至今的點點滴滴,忽然全都在眼前浮現,周之逾沉默認下她的“指控”。
于嘉卻不滿足于此,她非要也看到周之逾的痛苦:“就算她喜歡你那又怎樣,你照顧不了她,你和她在一起隻會拖累她。”
這些在于嘉看來足夠擊潰周之逾的話,卻沒有傷到她半分。
“我不會和她在一起。”
即使心裡想過千百遍,但真要說出這句話,無異于親手斬斷情絲。手起刀落,周之逾不是那麼狠心的人,更何況是對喬煦甯。
“哈哈哈,周之逾你不敢。你不敢和她在一起,也不敢讓她知道當年的真相。”于嘉為自己突然發現的認知大笑不已,眼裡卻漸漸聚集濕意。
随後近乎絕望地低喃:“原來你也有這麼膽小的時候。”
她到此刻終于明白,她确實比不上周之逾。單單這一點,再讓她選擇一百次,她也不會拒絕喬煦甯。
她是想要卻無法得到,周之逾是可以得到卻不能要。
“我希望她能幸福。”
周之逾拼命想要守護的,在于嘉看來,有種近乎烏托邦式的天真。她忽然想看看,如果親手打破,周之逾會是什麼表情。
“表姐,如果我現在出去告訴她當年...”
“你敢!”于嘉甚至來不及說完這句話,手腕被周之逾緊緊握住,力道之大使得她狠狠緊皺眉頭。
“于嘉,不要做不該做的事。”
“不該做?誰規定的?”
“我,就憑我沒有拆穿你。”
于嘉懂得怎樣讓周之逾失控,而周之逾又如何不知道她的七寸。
掙脫開手,于嘉沉着臉往外走,剛剛被周之逾緊握過的那隻手,正緊握成拳。
在她難以克制的當下,一出去就碰到了喬煦甯。
那些小輩早就加入鬼哭狼嚎的陣營,她在包廂裡找了一圈沒找到周之逾,看到于嘉從陽台出來,便迎上來。
“之逾在那嗎?”
于嘉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用一種喬煦甯不曾見過的、複雜到難以判斷情緒的眼神看着她。
直到于嘉離開,喬煦甯仍在回想她剛剛那個眼神,而後心裡竟升起一股奇怪的悲傷來。
她吓了一跳,正被低落情緒控制的時候,周之逾果真從陽台出來。
那股奇怪的悲傷,在看到周之逾不加掩飾的眼神後,變得更加強烈了。
她們就這樣,靜默而立,誰也沒有先開口。
“小喬姐姐!之逾姐姐!你們也過來唱歌呀。”
周之逾的輪椅不需要人推,但每次喬煦甯總習慣性地走過去,搭上扶手。
“你想過去嗎?還是回家。”
頭一次,周之逾不想顧及妹妹的情緒:“回去吧,我待會兒和小瑤說一聲。”
回去的路上,雨早已停下,但穿行的輪胎依然會不時卷起潮濕的水珠,然後濺了行人一身。
似乎和剛剛來時雨珠飛濺的地面毫無區别。
但車裡的氣氛顯而易見地沉了下去。
一路無言直到回到家門口的廊道中間,喬煦甯雙手按在扶手上。
“之逾,如果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我願意當那個傾聽的人。”
沉默片刻,周之逾隻道:“謝謝。晚安。”
喬煦甯沒有發現,總是最好說話的那個人,這次沒有應她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