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的水泥牆上噴着熒光塗鴉，粗犷的金屬管道直接裸露在外，每張桌子都嵌着亮瞎眼的霓虹燈管。高腳凳是改裝過的油桶造型，牆面挂着整排複古遊戲卡帶，連排風管都被塗成克萊因藍，最絕的是天花闆吊着上百個紅油鍋造型的吊燈。總之是視覺效果拉滿。

大部分進店的年輕客人都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

雖然早有準備，但結果還是出乎了意料。

火鍋店人流爆滿，排隊已經排到兩百号以後了，完全超出了店内的待客量。

客人太多，整個場面有點亂糟糟的。

人手不夠，三個老闆站在這也不能光看着，也要端盤子送碗，時不時去排隊的地方，安撫一下暴躁客人的情緒，端端茶遞遞水。前台收銀的小妹妹機子都快要開的冒煙了。

這時候的大花展現出了她絕佳的控場能力，拿着對講機後廚前廳調度，勉強維持住場面，沒有出現失控的狀況。

就連開完了會趕過來慶祝女朋友火鍋店開業的陸清都被抓去了後廚切土豆絲。

連着前廳到後廚，十來号人一直忙到晚上十二點。

員工們都下班了，三個老闆留下善後，在一點的時候才送走最後一桌客人。

“我有點不行了……”被火鍋底料腌入味的李葭手裡拿着一塊抹布，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紅油點點，扶着牆壁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

剛剛出去倒完垃圾的大花也拖動着異常緩慢的步伐坐在了李葭的對面，她早就脫下了身上悶熱的皮衣，閉着眼睛仰頭靠在牆上，一副生無可念的樣子，開口時嗓子嘶啞的不像話。“明天趕緊再多招幾個人過來，臨時工也行啊。”

大花沒想到開火鍋店跟開酒吧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照今天這種搞法，賺沒賺到錢，那都是另外說了，不出一星期三個老闆都得挂在這兒。

“招人啊，還有六個小時就要天亮了，連夜招人的話，不太現實吧……”張惠苦着一張臉，在三個人當中她是個子最小的，體力也是最差勁的，這下連坐着的力氣都沒了，她找了一條凳子就這麼水靈靈地躺下了。

這一時半會兒的，上哪招人去？

在後廚切了一整天土豆的陸清一邊解着圍裙，一邊走過來，她走到李葭身後幫她按摩着酸痛的肩膀，才按了兩下李葭就握住了她的手：“行了，别逞能了，你也快坐下吧。”

陸清被她拉過來充當壯勞力，估計也累得夠嗆了。

陸清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在店裡轉了一圈後，才回到李葭旁邊坐下，回來的時候陸清的手裡還帶着一杯水，她把水杯遞到了李葭嘴邊，李葭習以為常地喝了一口。

“我去……”大花睜眼就看見這小情侶喂狗糧的一幕。

李葭覺得自己的腿酸的要打顫了。“明天還是先暫時歇業一天吧，不能接着這麼搞下去了。”

躺在闆凳上的張惠看着天花闆開口：“一味地招人也不行的，多找一個人，就多一份工資和保險，人工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新來的員工又要重新進行培訓，時間成本也很貴。

“對了。”李葭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們今天賺了多少錢？”

大花搖腦袋：“不知道，還沒來得及查賬。”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陸清緩緩開口：“今天的總入賬應該在兩萬出頭……”

大花驚喜地站了起來：“哇，這麼多！”

陸清看了她一眼，語氣平平：“……但除去成本，大概還要虧三千。”

辛辛苦苦一整天，累死累活虧三千。

“呼——”大花叉着腰歎了一口氣後又坐下了。

嗯？

李葭有點奇怪，她看着陸清問：“你怎麼知道的？”

“可以大概計算。”一直面無表情的陸清看着李葭笑了笑，她不急不緩地說道：“總共三十張桌子，翻台率一天兩次左右，人均消費60~70左右，客流量還可以，按理來說應該是賺的，但試營業有贈品和折扣，算上一天的租金錢和人工成本，虧一點是正常現象。”

三個人看着陸清聽得一愣一愣的。

大花歪着腦袋看着陸清覺得神奇：“你不是一直在後廚切土豆絲嗎？”

切完土豆絲就切土豆片，這家夥居然還有心思觀察這些？恐怖的家夥！！

張惠倒是來了興趣，她看着陸清問道：“那陸小姐，你還看出其他什麼問題嗎？”

陸清平靜地說出了她所發現的問題：“最好是劃分一個專門的等候區域，收銀區擠了太多的人，有些顧客一看到這麼多人就不願意進門了，小料台的位置也不對，動線距離太遠，底料口味劃分不夠明确，對外營銷的效果顯然不太達标……”

剛剛還半死不活的張惠掙紮着坐起來，從圍裙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本本開始記筆記。

三個人安安靜靜地聽着陸清說了一大堆，直到陸清停下來，李葭很有眼力勁地把手裡剩下的那半杯水遞過去。“乖乖，累了吧，喝口水。”

大花和張惠互相看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兩個字。

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