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條街角的最尾端,穿着一身淡藍色碎花長裙的李葭走進一家不太起眼的水族店。
說是水族店也還買點别的,門口擺着的大盒子裡養着倉鼠和和個頭大一點的荷蘭豬,搭着的架子上還挂了兩隻藍色的鹦鹉。
李葭進去時裡面有一個大叔正在拿着毛巾擦魚缸玻璃,看樣子他就是老闆。
李葭:“叔,你這裡有金魚賣嗎?”
“有啊,怎麼沒有,你往後看,中間那裡一大缸都是,很多花色的。”老闆手裡拿着毛巾站起來撐了一下腰,滿頭大汗地擡手指着店裡的某一個方向。
“妹子,你要是看好了,就和我說,我去給你撈。”
“好。”
李葭順着店老闆指着的方向走了進去,沒想到這家店的店面小,裡面倒是挺寬敞的。
正如老闆所說,中間最大的長方形魚缸裡遊着一大群缤紛多彩的金魚。
李葭在魚缸面前停下。
都很漂亮啊,買哪兩條好呢?
李葭來這裡是為了池阿姨的囑托,池阿姨是李葭現在住着民宿老闆,平時很熱情對李葭很不錯,池阿姨犯了風濕,腿疼走不遠,于是央求李葭上集的時候幫她買兩條金魚回去,放了暑假,她的小孫女要回來了,買兩條金魚給孩子養着玩。
李葭正在思考時,一對母子走了進了店裡。
“老闆,我過來拿今天上午買的倉鼠……”年輕的媽媽和店老闆交談着,她一隻手拎着菜,另一隻手牽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剃着寸頭,腦袋圓圓的,臉圓圓的,就連眼睛也是圓圓的,虎頭虎腦很是可愛,他歪着腦袋,眼神好奇地到處亂飄。
“哇!”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小男孩一個用力掙開了他媽媽的手,沖着李葭的方向跑了過來:“好多魚啊!”
“哎!你小心一點!不要又碰倒東西了!!”他的媽媽轉過臉來,焦急地叮囑道。
小男孩站在魚缸前沒動,一瞬不瞬地盯着魚缸裡面遊動的魚群,看了一小會後,不放心的媽媽也走了過來。“走了,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等一下還要去大舅舅家裡吃飯……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小男孩的媽媽伸手拎住了他的耳朵。“你要幹嘛?我警告你啊,說好了的隻養一隻倉鼠,我可不會再給你養一條金魚了!”
小男孩不為所動,反倒是指着魚缸裡的金魚問道:“媽媽,為什麼魚可以在水裡生活呢?而我們人類到了水下卻會被淹死?它們是不用呼吸嗎?”
“因為……”是因為什麼呢?小男孩的媽媽為這個問題愣了一下,随後很不耐煩地拉着小男孩的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怎麼會知道這個,魚就是魚,魚本來就生活在水裡,當然不會被淹死……好了,快點,我們要走了……”
是啊,為什麼魚可以在水裡生活呢?
站在旁邊全程聽完這對母子對話的李葭在心中想着這個問題,過了兩秒又覺得這個問題愚蠢。
“也許是因為……”
一道清透的如同泉水般叮鈴的女聲從對面的傳來。
李葭錯然擡眼,一群金魚從她的面前滑過,擦的透亮的玻璃好似空無一物,對面是一張清美絕倫的臉,是她最熟悉不過的面孔。
片刻的四目相對後,陸清繞過長方形的玻璃魚缸走到了李葭的面前,她溫柔地注視着李葭,蠕動着嘴唇,輕而緩地對她說道:
“……空氣對于魚而言是水。”
李葭:“……”
這人真是陰魂不散。
李葭看着陸清升起一股無名火來。
她選擇無視她。
李葭繞過陸清,沖着老闆喊道:“叔,我選好了!”
“好嘞,就來。”老闆站在門口抽煙,聽到這話抄着小魚網走了過來,問:“要哪個?”
李葭快速地掃了一眼魚缸,回答道:“要那兩條身上有白色斑點的。”
“有白色斑點的是嗎?我看看……是這兩條嗎?”
“是的。”李葭點了點頭。
店老闆很快就把兩條魚撈到了小盆子裡,他看着魚喲了一聲。
“妹子啊,這兩條魚都是母的,沒關系嗎?要不然還是再選一條,湊一對吧。”
陸清這時候湊過來插話,她似乎是有些不滿:“母的也可以是一對的,我……”
聽見陸清的話,怕她再說出些什麼奇怪的東西來的李葭趕緊打斷她,搶着和店老闆說道:“沒關系,我就要這兩條吧。”
“一共多少錢?”
“好了,單賣七塊一條,兩條一共十五塊。”店老闆飛快地用橡皮筋紮好了塑料袋遞了過來。
“要拎着上邊,不容易破。”
李葭掃碼付了錢,正要去接金魚時,陸清先伸了手:“我來吧。”
兩隻被困在塑料袋裡的金魚驚慌地撞着柔軟的塑料薄膜。
李葭冷冷地看了陸清一眼,陸清又無措地把手收了回去。
李葭對着店老闆說道:“請給我就好,謝謝您。”
于是,店老闆把手裡的金魚遞給了李葭,他轉頭笑眯眯地看着陸清問道:“是和姐姐鬧矛盾了?她生氣了哦。”
陸清還沒說話,拎着金魚的李葭已經對店老闆說道:“您誤會了,我們不認識。”
聽到這話,陸清瞬間瞪大了眼,眼底滿是錯愕,她的呼吸亂起來,原本就強撐着的冷靜瞬間就潰敗了。
陸清沒想到李葭不僅要否認她們之間的關系,甚至如此冷漠地在陌生人的面前說她們素不相識。
“葭葭……”陸清呆站在原地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旁邊的店老闆慢悠悠地吐出口裡的煙圈,看不下去提醒道:“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追啊!你姐姐都已經走遠了!”
李葭已經走出去老遠,單薄的背影混入人群裡快要看不見。
店老闆還在旁邊補刀:“再不追上去,你姐姐怕是不要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