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辰人是暈了過去,但意識卻還是清醒的。他聽到王阙在他耳邊大吼大叫,顯然是被他突然暈厥吓得不輕,然後就是逐漸靠近的淩亂腳步聲。
車隊的人急匆匆地跑到了裂谷底,他感覺到有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扶了起來,懷裡的喻明琢也被人扶走了。身上的傷口不可避免地被碰到了,宮辰閉着眼微微蹙眉。
然後他就被背到了車廂裡,幸存的人一一被擡到車上,趙耀替一些人做了應急處理。但現在他們隊伍裡沒有向導了,唯一活下來的喻明琢還在昏迷中,沒辦法完全治愈傷員,隻能加班加點地往城市裡趕。
宮辰聽到王阙跟人交涉了幾句,然後幾人就把喻明琢安置到了他身邊。
宮辰有些想笑,但身體實在太過疲倦,累得他連睜開眼都做不到。
車子颠簸着,司機猛踩油門。他也是一心想要趕緊救活好幾車廂的傷員,所以才開得這麼快,但車子行駛在山路上,地上凸起的異物多得數不勝數,這麼颠來颠去,宮辰隻覺得身上的傷更重了。
他在抖來抖去的車廂裡逐漸昏沉,喻明琢在他身邊似乎給了他很足的安全感,對方身上的香味淡淡地萦繞着他,宮辰不知不覺徹底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時,他已經躺到了醫院的床上。
蒼白的天花闆上嵌着一圈長燈,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讓人有些想打噴嚏。宮辰眨了眨眼睛,瞳孔遲鈍地轉了轉,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落在了他床邊的傅遠河身上。
傅遠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拳頭已經攥緊了。
宮辰的喉結上下滾動一下,讪讪地移開了視線。
傅遠河一拳擂到他的枕頭邊,震得宮辰的床都抖了幾下。
“把自己整成這個樣子你就開心了?”傅遠河咬牙切齒,恨不得提着宮辰的領子往他的臉上狠狠揍上幾拳,隻不過他還記得宮辰是個傷員,他再三安撫自己,總算壓下了心頭泛上的想使用暴力的沖動。
宮辰摸了摸鼻尖,很是尴尬:“對不起。”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直接被送到傅遠河的醫院來。這一身的傷,他原本是想着能藏就藏的。
周圍的病床上都是阿爾法隊的人,這次禁區之行他們的隊伍折損得厲害,連張國義都死了,下次再想進禁區,估計得等很長時間了。
不過喻明琢卻不在這裡。
“明琢呢?”宮辰問。
傅遠河用鼻子哼氣:“你還有心思關心他呢?你知不知道你失血多少?再送來得遲點,S級向導也未必救得了你!”
不,隻要不死,S級向導還是能救得了他的。宮辰心底偷摸反駁,隻不過這話他不能說出來,傅遠河正在氣頭上,他要是再頂嘴,估計真的會挨拳頭了。
“那混小子被拉到軍區醫院了,唐柳德一看他那樣子,頭發都差點掉光。”傅遠河搬了個凳子坐在宮辰床邊,“什麼情況?阿爾法隊好歹是遠近聞名的調查隊,你們是遇見了什麼整成這幅德行?你也是,喻明琢也是,一個兩個都像快死了似的。”
宮辰還未說話,旁邊病床上的人就顫顫巍巍開口:“我們遇到了爆炸……”
“爆炸?”傅遠河一臉懵,顯然是想象不來禁區裡為什麼會發生爆炸,“誰不小心引燃了炸藥嗎?”
“不,不是……”那人搖頭,“是蘑菇、蘑菇裡面的黑色腦袋……爆炸了……”
傅遠河:?
這都什麼跟什麼?
也不怪傅遠河聽不懂,宮辰現在想起當晚的事情都覺得匪夷所思。
他想起了翻滾的火焰中,那雙直視着他的藍色眼睛。
那是個人。
而且是個活人。
是他用了他們想象不到的方法,炸毀了那片區域。
隻可惜爆炸正中央溫度太高,宮辰醒來的時候,原本生長菌絲樹的地方已經是一片毫無生機的焦黑色大坑,别說裡面那個活人了,就連外面的菌絲也一根都沒剩下。
“那菌絲樹裡面……包裹着一個人。”宮辰道。
病房裡安靜了幾秒,其他傷員紛紛向宮辰投來不可置信的眼神。
傅遠河沉默幾秒,摸了摸宮辰的額頭:“你該不會也發燒了吧?”
“我沒發燒。”宮辰搖頭。
溫度的确是正常的,可宮辰的腦子似乎不太正常。
“上将,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不會。”宮辰斬釘截鐵。
“那有沒有可能是個猩猩之類的,我上次在禁區見到異變的猩猩,長得跟人有點像,不仔細看的話的确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