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旅客,下位天鵝星區昆圖星系斯塔星已到站,請您下機時帶好随身物品,祝您旅途愉快。”
客機艙門打開,隻出來一隻慘白着臉的紅發蟲,暗紅的長發蔫巴巴地耷拉着。
戚宴顫巍巍背着背包,軟着腿踏上斯塔星的土地,左腳剛踩實,最終沒有忍住,沖到一旁地垃圾桶吐了起來。
星際生活果然不是他這種地球土著能适應的,跳躍蟲洞時,就算有客機能量罩保護,那種血液逆流和撕裂感也夠他受的。
身體機能平複,接踵而至的暈眩感和惡心感讓他回想起當初在海上坐了一個月船的出差之旅,那絕對是一次身心雙重折磨的糟糕經曆,甚至差點交代在自家兵哥哥手裡。
出雙子星區跳躍一次蟲洞,進入天鵝星區再次跳躍蟲洞。
繞是他紮了兩針自助醫療櫃的強化劑,也受不了這麼密集的蟲洞跳躍。
隻有他乘坐這張航班的原因或許又多了一個,而且估計是主要原因。
吐掉漱口的清水,嘴裡一陣苦澀,稍微緩過來一點精神,一股戰栗順着腳底襲向天靈蓋,汗毛瞬間立起,瞳仁縮成針狀。
強烈的危機感在叫嚣,本能驅動着他即刻運起輕功離開,才有動作,爆炸聲便伴随着巨大的空氣波将他整隻蟲撞飛出去。
順着氣流,胸膛狠狠撞在堅硬的牆上,胸腔湧動,殷紅的血液瞬間噴湧而出。
重力又帶着戚宴軟趴趴地摔向地面。
整個世界好像都安靜了下來,隻有尖銳的耳鳴聲在回蕩,身體沒有任何知覺。
眼中倒映着的灰暗天空逐漸模糊,空氣變得異常稀薄,張了張嘴,隻有血液順着嘴角流下。
祖宗的……
……
整個機場響徹着震天的哭嚎與尖叫,這是一群欲搭載航班離開斯塔星的居民。
又一聲轟鳴,血沫肉塊混着塵石飛揚,雜亂逃竄的身影,崩塌的建築,張揚的火舌,黑色的泥土。
如果任何一隻蟲有一輛懸浮車,那麼他絕對可以立馬離開這個正被轟炸的區域,可惜低等星的蟲崽們是沒有機會接觸那種高端玩意的。
任何一隻明智的商蟲都不會向下位區銷售哪怕一支營養液。
三發離子炮,斯塔星機場才重歸平靜,這座花費當地政府耗時五十年打造的唯一機場就此湮滅。
至于後續,除了斯塔星的居民沒蟲關心。
僥幸活下來的蟲狼狽地離開,被炸成肉泥的蟲則就此在這片坍塌的廢墟中安息。
親蟲悲吟着為他們送行。
*
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
意識回籠,艱難地擡起眼皮,鏽迹斑斑的鐵皮天花闆挂着一枚髒污的燈泡。
充斥鼻尖的是一股刺鼻的草木味。
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被救了,戚宴嘗試着起身,劇烈的酸痛卻讓他動彈無能。
“你想死就起來。”
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語氣生硬。
“别這樣,卡奇爾。”
另一道成熟溫和的聲音響起,滿是無奈。
比格努擡着水越過小小的身影,将床上的蟲小心扶起來。
戚宴順着力道靠在床頭,看見扶起自己的是一隻尖耳藍發雌蟲,他身後是同他同樣發色的蟲崽,藍金異色的圓眼瞪着他。
而他裝刀的背包躺在他的床頭。
不着痕迹看了眼智腦時間,接過水抿了一口,濃郁的混着泥沙的生水味,淺淺潤了潤嘴唇,戚宴啞聲開口。
“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會為此支付報酬。”
誰料聽見這話,叫卡奇爾的蟲崽眼睛直接豎起,整個人變得像炸了的氣球:“誰稀罕你那臭錢!”
說完直接奪門而去。
比格努無奈歎了口氣,朝戚宴解釋:“不好意思,因為最近的事,卡奇爾他比較讨厭高等種。”
戚宴眨了眨眼睛:“我不是雌蟲。”
比格努蔚藍的眼睛瞬間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這隻有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雌蟲的亞雌。
他默認了紅發蟲的亞雌身份。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比格努僵硬收回視線,轉了個話題:“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剛好被一塊精鋼闆擋住,所幸你位于第一次轟炸點的外圍,才沒有什麼大事。”
對上戚宴疑惑的目光,他繼續解釋。
“第五軍團和第八軍團的戰前預熱選在了機場,他們一共投放了三發離子炮。”
“預熱結束後,我和卡奇爾也是想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幸存者,然後發現了暈倒的你。”
誠如藍發雌蟲所說,他在轟炸點外圍,但如果沒有這對父子或者兄弟,就算以他的恢複能力絕不可能這麼快醒來。
話說他的肋骨居然沒斷。
戚宴壓住嗓子的癢意,欠了欠身:“感謝你的仁慈,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一定力所能及。”
比格努淺笑着搖了搖頭:“後天就要開戰,唯一的機場被炸了,你好好養傷就行,也希望到時候死的蟲能少些。”
戚宴聽言喉嚨的癢意再也抑制不住,捂着嘴劇烈咳嗽起來,扯得胸膛一陣巨痛。
熟悉的感覺傳來,肋骨被他咳斷了。
比格努慌忙上前給他幫他順氣。
平緩過來,修長的手指粘了一灘猩紅。
接過比格努遞來的手帕,朝擔憂的比格努搖了搖頭,平複好呼吸繼續開口:“那斯塔星有沒有私蟲戰艦售賣?”
回應他的是比格努的苦笑。
“低等星最高端的商品就是智腦。”
看了眼沉思的蟲,比格爾開口:“我去看一下藥好了沒有,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說。”
語罷給紅發蟲留下了思考的空間。
戚宴抿唇,他需要理一下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