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位仙女星區,西航道。
那個大塊頭星盜組織着手下一個個核對這些蟲的身份,再根據他們的身份要價,給了錢,到賬直接把蟲扔回客機。
也有蟲因為各種原因拿不到贖款或者錢不夠沒談攏,直接給扔太空爆炸了,也不浪費子彈。
戚宴排在後面,那隻綠蟲也在他旁邊。
每看見星盜每殺一隻蟲,這個綠蟲笑容就都顫抖一分。
後面幹脆也不看了,轉頭壓低聲音問戚宴:“他們這麼明目張膽地收款,不怕直接被追蹤賬戶定位或者凍結嗎?”
戚宴屈腿坐着,聽言眼睛都不帶轉的,毫無給他解惑的想法。
但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一方面是在他們收到贖款的那一刻錢就已經以各種方式流入不同賬戶并且洗幹淨了,能一直幹星盜的,這個産業鍊早完善了。
另一方面,星盜可不是單打獨鬥的,敢打劫主星的客機,沒有點勢力早就成在太空漂浮的星塵了。
那群星盜似乎知道客機裡這些蟲的身份,要價都不相同,有高有低,偶有争議聲也被武力鎮壓了下去。
他此刻也懶得謀算什麼了,靜靜看着那個紅寶石圖案發着呆。
綠蟲見狀也不裝模作樣地強顔歡笑了,心下隐隐不安:“那個,冒昧問一下,你是哪裡的蟲?”
戚宴終于斜眼瞥了他一眼:“别白費心思了,我是個普通蟲,沒背景沒勢力,也沒錢。”
綠蟲張了張嘴又閉上,有些郁悶,他以為他演得很好。
“那個,我是考上聖塔斯軍事學校的新生,我應該能……算了,哎……”
看着戚宴不為所動的樣子,綠蟲幹脆也躺平了,癱坐着發呆:“你說,我怎麼那麼倒黴啊。”
“我就是一個普通家庭的雌蟲,我雌父省吃儉用供我上大學,好不容易蟲生開始有好轉了,得,遇上星盜了,遺言都留不下。”
戚宴側看他一眼,綠蟲以為是嫌他煩耷拉起腦袋:“不好意思,我有點害怕,所以可能話比較多……”
戚宴沒搭腔,問了句:“你叫什麼?”
“朱威尼·卡夫。”
戚宴點頭收回視線,朱威尼也安靜下來。
無人看見的角落,戚宴手指動了動,最終又停下動作,擡頭發着呆。
【你想救他嗎,為什麼不解開手铐,小王子能幫助你,你不是也想到了嗎】
祂的聲音突然在腦中響起,穿透時空,那種靈魂的震動讓他有些幻痛。
他對于他的話嗤之以鼻。
[我死了你會找新的錨點吧]
【對】
[那你管那麼多幹嘛?]
【……如果你還在因為三天前的事生氣我深表歉意】
[并沒有,我隻是想開了]
想明白了自己那麼努力去活着好像也沒什麼意思,畸形的世界,認知之外的物種,卑劣的人性,或許該叫蟲性。
無根的浮萍本來就走不遠,在前世漂浮二十多年已經是極限,地球的柳絮永遠無法和阿瑞斯的星雲共舞,強求帶來的隻能是痛苦。
【你現在求生意識很低】
[嗯]
【她讓你好好生活】
[……原來你還有偷窺别人記憶的習慣]
【……】
[地球的戚宴确實一直努力活着,但他現在死了]
【你不想回地球?】
[知道答案的問題就沒必要再問了]
【……臨别禮物,如果你想聽故事的話我可以給你原聲模拟】
[謝謝……]
戚宴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閉上眼睛。
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跨越時空的思念幾乎要将他淹沒,睫毛顫抖,喉結滑動,下颌酸澀,有些哽咽。
他好像重新回到了霜降後的那個夜晚,蒼老溫和的聲音一點一點敲開他的靈魂。
粗糙的手一遍又一遍拂過他的臉龐,刺撓的有些癢,她笑着叫他小犟驢,他再一次努嘴,卻沒再反駁這個外号。
她把他禁锢在懷裡,用熟悉的帶着方言調韻的普通話說着雪的故事。
不知是哪吹來的風,隐約間好像又聞到了摻着樟腦丸味道的緬桂花香。
朱威尼悄悄看着黑發蟲閉上眼,蹙着眉頭,顫着睫毛,心下的恐懼消散了一些。
至少有蟲陪他一起害怕。
哽咽地歎了一口氣,也學着戚宴閉上眼睛平複心情,試着坦然面對死亡。
蒼老溫和的聲音起起伏伏,年少的小男孩安靜地靠在婆婆腿上,有些刺骨的晚風透着窗戶縫隙吹進來,他的心也一直揪着。
【最後啊,雪孩子融化了,化成一灘清水,在陽光照耀下,水變成蒸汽,幻化成雪孩子模樣的雲朵,升上了天空。】
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故事。
[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故事]
回複依舊,白雲蒼狗。
睜開眼,睫毛帶起一陣轉瞬即逝的濕意。
那個大塊頭已經走到戚宴身前一米。
“告訴我你的名字和身份。”
“卡爾勒姆·阿斯。”
戚宴一直低着頭慢慢擡起,勾起的嘴角帶着惡劣。
“通緝犯,價值100,000,000派克。”
大塊頭和朱威尼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