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準備好了,兩位可以走了。”療養院的工作人員走到阿斯特和萊洛的面前,帶領他們回到來時的電梯入口。
電梯已經敞開門等候着他們,在工作人員微笑道别的時候,電梯緩緩上升。
阿斯特跟随萊洛從之前的原路返回,站在别墅大堂裡的時候,他們的私人物品已經放回了桌上。
和來時的心情不一樣,阿斯特現在顯然十分輕松,一邊重新戴回自己的通訊器,阿斯特一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這座療養院隻有埃德瑞克一個人住嗎?”
他們一路走來,除了埃德瑞克,沒有見到其他類似的人員,如果這一座療養院隻是為埃德瑞克一個人服務,那也太奢侈了。
“當然不是。”萊洛回答道,“隻是這座療養院的…住戶,都是分開獨立居住在自己的院落裡的,為了不互相影響。”
萊洛仔細斟酌了一下用詞,最終選擇了住戶這個稱呼,在他心裡,其實也不太願意見到自己的舅舅變成一個沒有思想,沒有理智的精神病人。
阿斯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在離開前接受了警衛最後的例行檢查後,同萊洛一起回到了車上。
“那所有需要進療養院的哨兵都住這裡嗎?”
“這裡隻是其中一所,還有其他的療養院分布在聯盟各個行政星上。”
“那哨兵學院在其他行政星也有嗎?”
“有。”萊洛啟動懸浮車,他們很快駛離了療養院的範圍,“進療養院的哨兵畢竟隻是少部分,哨兵的人數比這些多得多,一所哨兵學院是容納不下那麼多人的。”
萊洛沒有說的是,很多哨兵沒有撐到進療養院治療的機會,就被狂躁症逼得自殺了。
一路上,阿斯特問了很多關于哨兵學院的問題,像每一個普通公民一樣,對與自己所處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哨兵生活充滿了好奇。
萊洛耐心地一一解答後,不着痕迹地瞄了他一眼,問道:“你為什麼想知道這些?”
“因為賽琳娜從來不告訴我她在哨兵學院裡過得怎麼樣。”
但阿斯特知道賽琳娜是為了不讓他擔心,就像他在福利院也報喜不報憂一樣。
令大部分人感到詫異的是,星際網上對于哨兵在哨兵學院裡的介紹寥寥無幾,也很少看到有人訴說自己在哨兵學院的經曆,在過往的名人訪談中,大家都默契地避開哨兵學院的話題不談,似乎沒有一個哨兵會拿在學院裡的經曆在網上當作談資。
但越神秘,人們對此的好奇心就越重。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提起在學院裡的生活,萊洛也透露出一股不願多談的抵觸感。
其實在哨兵學院的那段時光并沒有大衆想象中的充滿激情與熱血,相反,要是問哨兵們學院裡的日子是什麼樣的,所有哨兵對這段回憶的第一印象是,死寂。
因為哨兵從覺醒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被關在像棺材一樣的保護箱中送往距離最近的哨兵學院。
剛覺醒的時候,哨兵的思維是混亂且失控的,他們失去了對外界正常的感知能力。為了保護哨兵,哨兵學院會将新覺醒的哨兵們安排在沒有外界幹擾的絕對安靜的環境中獨自生存一段時間。
可即便這種做法是為了哨兵好,那段時光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段漫長的精神折磨。
沒有陽光,沒有聲音,任何一個細微的動靜都足以讓哨兵放大的五感捕捉到。
在昏暗的密閉空間裡,聽到最多的,是自己心髒的跳動聲。很吵,吵到難以入睡,但又是這寂寥的空間中唯一的聲音,很多哨兵會不自覺地去傾聽心跳聲,去試圖證明自己還活着,還沒有被世界遺忘。
這樣的日子或許持續一年,也或許是三年,等哨兵學會建立自己的精神屏障,外面正常的環境不會輕易刺痛他們的五感時,他們才能從那一間名為保護實則是牢籠的安全屋出來。
這樣的經曆普通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就連哨兵也不願意回想,很多時候他們不願意提及,不過是自我保護,也省得家人擔心。
萊洛開出了一段距離後,切換成自動駕駛模式,才說道:“哨兵學院的生活沒什麼好的,因為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很無聊。”
等了一會兒,萊洛沒有等到阿斯特的回應,他别過頭去看,才發現阿斯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
沒有再說什麼,萊洛隻是靜靜地看了一眼阿斯特,将副駕上的座位調整成更适合休息的角度。
怎麼是個普通人呢……
萊洛看着前路寬闊的大道,心裡卻不甘地想,明明在自己剛剛覺醒的那個時候,他感受到一股溫和而堅定的精神力在安撫他,一次次将他從痛苦崩潰的邊緣拉回來。
等他醒來後,一直堅定地認為當初遇到的孩子是向導,他渴望再次見到阿斯特,是那份想要和阿斯特重逢的強烈願望支撐他快速走出覺醒初期在學院裡的禁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