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
黎氏眼眶通紅,抄起笤帚就抽在劉旭身上,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通怒罵:“我早叮囑你跟着阿窈好好幹,你倒好,竟想自立門戶?你學的那點皮毛本事能成什麼氣候?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在鎮上偷奸耍滑被阿窈辭退了?咱家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你翅膀硬了就不知天高地厚!趕緊去給阿窈賠罪,求她留你在店裡跑堂!”
黎氏素日裡性子和順,極少打罵孩子,今日竟将劉旭打出院子,住在四周的人聽到動靜都跑出來看熱鬧了,畢竟老娘教訓兒子的戲碼,看着最有意思。
如今林家村老少皆受過林窈恩惠,這幾日靠賣菌子,家家戶戶多賺了百十個銅闆。掙得最多的是張大爺家,一家男丁傾巢而出,少說賺了三四百文錢。
衆人聽着聽着,漸漸覺出不對勁,劉旭這是要過河拆橋啊。
黎氏氣得胸口一陣一陣地痛,着門框緩了緩,見劉旭低頭不語,更是火冒三丈:“你這逆子!怎就忘了你爹走後,咱們過的是什麼苦日子?你滾!我就當沒生過你這沒良心的!”
劉大壯從人群裡擠出來罵道:“你這小子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阿窈手把手教你本事,你才學了多少,就想自己撈好處?” 這話像是點燃了火藥桶,村民們頓時群情激憤,指責聲此起彼伏,唾沫星子幾乎将劉旭淹沒。
劉旭猛地擡起頭,滿臉充血,脖頸上青筋暴起:“我怎麼沒良心了?擺攤的時候,我每天刷碗,刷到手上都褪皮了,現在開店了還要站在門口像哈巴狗一樣對人點頭哈腰,我憑什麼不能自己幹?憑什麼隻有她林窈能過好日子?”
黎氏踉跄着要捂兒子的嘴,卻被劉旭躲開。她膝蓋一軟,跌坐在地:“不孝子!你要是真敢做這事,就别進這個家門!我沒你這樣的兒子!”
這時,人群裡忽然有人喊了一句:“阿窈回來了!”
林窈從驢車上下來,走到劉旭家院門口,看着哭坐在地的黎嬸子和滿臉漲紅,梗着脖子的劉旭,說道:“劉旭已不是我食肆的夥計,日後要做什麼行當,是他自己的選擇。”
她的聲音平靜如水,圍觀的村民們卻不樂意了。
“阿窈,你可不能便宜了這小子!”
“他這是忘恩負義,學了你的本事就想單幹!”
“就是就是!” 幾個村民跟着附和。
林窈扶起黎氏,溫聲道:“嬸子,這些日子多虧您在碼頭幫阿兄,若不是您搭把手,阿兄一個人守着碼頭那攤生意,隻怕連飯都顧不上吃。隻是阿旭哥既打算自己擺攤賣吃食,往後家中總要有人幫襯,我們實在不好再勞煩您做工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大家都聽懂了,黎氏登時臉色都白了,隻是心知兒子理虧,也不敢開口相求。
林窈朝看熱鬧的衆人揮了揮手:“都散了吧。”
回到林家老宅,林誠就湊了上來,“這能成嗎?”
“能不能成,等着瞧便是。” 林窈眼底閃過冷意,她這次不會再輕易放過林家大房那群人了。生辰那晚的夢再次提醒她,是胡氏害死了原主。如今林家大房又在背後使壞,她雖非殺伐果斷之人,卻也不慣着别人騎到自己頭上。
林窈将鎮上買的銀飾擦拭幹淨,取出一罐新做的五香粉。她并未填滿罐子,隻裝了三分之二,剩下的空間放入銀飾,再用五香粉掩蓋。隻是林窈沒有完全蓋住,故意了露出些邊角,如此一來,林家大房若來偷秘方,必定會發現銀飾。
回來前,她特意請教了訟師盜竊罪的判罰。訟師說,按照《大燕律例》盜竊罪的處罰主要包括杖刑、流放和死刑等。依當今律例,若有犯盜竊之罪者,計其所盜财物價值,若滿五十貫足陌,當處死刑;若所盜價值不滿五十貫,需決杖三十,而後發配服勞役三年。若盜竊财物價值不滿三十貫,決杖二十,配役二年;不滿二十貫者,決杖十,配役一年。
林窈深知林家大房那幫人詭計多端,若僅是偷秘方恐怕難以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處。思來想去,她決定便去鎮上的瑞福祥銀樓買點首飾做局,這銀樓的首飾皆有獨門标記,在钗尾處嵌着極小的“瑞”字印,雖不顯眼,卻是辨認的關鍵。
她挑了一支纏枝蓮紋銀钗,一隻纏枝蓮紋的镯子。這镯子做工精巧,镯身僅兩指寬,錾刻的蓮枝藤蔓間點綴着米粒大的銀珠,開口處銜着兩枚蓮蓬吊墜,輕輕晃動便發出清脆的聲響。又給林崧買了個平安鎖。頭上簪的、脖子挂的、手上戴的,一應俱全,隻等林家大房上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