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的第二天早上,湘雲就拎起竹籃,拉着四郎一起,上了杏山,去摘野草莓去了。
此時時令已近陽春,山林間有着淡淡的薄霧,清晨陽光明亮,照在已經變綠的樹木花草上,隻覺一片耀眼。
這裡的人,都把野草莓叫蛇泡泡,生長在草叢間,味道甜中帶點酸。湘雲小時候可愛吃了,村裡的孩子們都愛吃。
兩人在草叢裡找來找去,一捧一捧地采着,不一會,就采到了半籃子。
四郎就問:“有這半籃子,是不是已經夠了?”
“這肯定不夠,你不知道做這種糕點,有多麼的費事,要把果子洗幹淨,全部碾壓成果泥,咱們既然做了,就做夠能賣幾天的量,現在天氣又不冷。”湘雲道。
說話間,她看見一條小溝對面,有一大叢紅豔豔的野草莓,立刻就要過去。
四郎卻一把攥住她的手:“等下,溝裡有荊棘,我先把荊棘給扒拉開,然後你再過去,不然會刺到你的。”
“那你扒拉這些荊棘,難道就刺不到你了?”湘雲見他說得傻氣,不由得笑道。
“刺到我不要緊,我皮粗肉厚的,刺到你,那可不行!”四郎認真地道。
這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語,卻讓湘雲心裡一動。
她不由得問:“四郎,你以前,究竟是怎麼認識我的?”
四郎哈哈一笑:“忘了!”
湘雲哼了一聲,故意裝出一幅不高興的模樣。
“娘子,莫問那麼多,對你好,就夠了!”說完,四郎一彎腰,就去扒拉河溝裡的荊棘。
湘雲不由得想起以前跟羅文一起在山上遊玩的情形。
那時候,山路上也有荊棘,隻是,羅文從來想不起來為自己擋在前面扒拉荊棘。自己的衣裙被荊棘劃爛了,羅文還取笑自己,根本不會問自己有沒有被紮傷。
當初,自己是夠傻的。
他從頭到尾,其實都很自私,都隻顧着自己。
也因為如此,才有了後來的背棄。
“娘子!小生已然為娘子清掃了前方道路,娘子請移步……”四郎笑聲朗朗,如這山間的清泉一般令人神清氣爽。
湘雲的眼角,不由得微微有些濕潤。
她吸了吸鼻子,奮力向河溝對面走去。
忙碌了一上午,兩人摘了滿滿一籃子的野草莓。
回到家裡,湘雲動手做法,四郎在院子裡清洗野草莓。
到了下午,湘雲就拿石頭碾子,把洗幹淨的野草莓碾壓成草莓泥。
見四郎又要上來幫忙,湘雲嗔道:“讀書去,這裡不需要你!”
“娘子,我怎麼忍心讓你一人勞累?再說這次的草莓糕做好了,肯定能賣個三四天,我也就隻忙這一天而已。”
見他堅持,湘雲也隻得依從了他。
白面粉是昨兒四郎去闆橋鎮上買好了的。
湘雲動手和了一大盆的面,又放了堿水發面。
等待發面的時間裡,她就用她娘教的方法調制草莓餡,用白糖,香料等物嚴格按照份例調好,務必使得餡料香香甜甜。
發面的火候也要到位,還有蒸制糕點的時間,也要點了香,嚴格的按照香燃燒的時間熄滅火焰。
“不要小看這些小細節,為什麼我娘做出來的糕點那麼好吃?跟别人家的不一樣?那就是因為細微的小事。這些小事缺了哪一樣,都做不出那樣的味道。”湘雲認真地對四郎道。
一時,面發好了,湘雲就開始将面擀得薄薄的,然後塗抹上調好的草莓泥,再一層層卷起來,切成手掌大小的方塊,放進了蒸籠裡。
四郎就負責在竈下燒火,把柴火燒得旺旺的。
兩口子一邊忙活着,一邊拉家常。
“你說,二嫂家在糯米面上吃了虧,會不會記恨大嫂?”湘雲問丈夫。
四郎道:“記恨是肯定有的,可是,他們也不能把大哥大嫂怎麼樣,二哥讀書讀得有些呆了,二嫂又把錢看得太重,遇見什麼事情,還要仰仗大哥幫他周旋,所以,有些虧,他們吃了,也就是吃了。”
“那照你這樣說,大嫂一輩子,就這麼欺負二嫂到死了,他們這次沒動靜,下次,不還是會往死裡欺負二嫂家嗎?”湘雲有些擔憂地說。
“不會,也就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讓他們吃點暗虧,真正遇見事,大哥還是會幫的。”四郎笃定地道。
“你的意思,你大哥還是顧念兄弟情分的?”
四郎微微一笑:“這倒是其次,主要是大哥的兩個兒子,讀書都有些愚笨,可是二哥家的松哥兒卻是個聰明的,孩子以後大了,誰也說不準會怎麼樣,所以,大哥大嫂也不敢把事做絕了。”
湘雲點了點頭,覺得是這麼個理兒。
誰知道姜海姜河長大以後,會不會依靠姜松呢?
兩口兒說話間,蒸籠上的熱氣,就一點點地冒了上來。
湘雲笑道:“草莓糕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