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堯不曉得前台美眉在她退機時流露出的複雜情緒是什麼意思。

她的‘人物卡’時長還剩下45分鐘，綽綽有餘。

今天，‘鐘和熹’主要負責送兩頓飯，‘他’得去附近買合适的飯——現在沒有外賣平台，也沒有共享單車，隻好憑借人力外送。好在，網吧處于較為繁華的區域，周邊很多餐廳，足夠‘鐘和熹’在短時間内買到快餐，再送到自己嘴邊。

這一天，包機五個小時，蘇堯眼睛盯着屏幕都有些看花了。

她接了六份翻譯任務，快刀斬亂麻地敲擊鍵盤，甚至都沒有什麼空親自伸手拿筷握勺吃飯。

隻好讓另一個自己‘鐘和熹’快速地喂飽自己。

好在，結果不差。

威客網的日結翻譯單子，最低的一單，任務量低，隻有80出頭；最高的一單，字數接近3萬，結算報酬有200左右。

貪圖日結快速到賬，蘇堯挑的都是低千字，極其吃工作量的低廉單子。

零零總總，算下來，今天的日結報酬有近700元。

這是一個非常可怕，十分消耗體力的活兒。

蘇堯覺得自己都有點頭暈眼花了。

她強撐着走出網吧，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疲憊地耷拉下肩膀：翻譯掙錢确實快，隻是，太消耗精力，未成年的身體根本吃不消。

她倒是可以讓‘人物卡’鐘和熹來做翻譯的活兒，但一天三小時，哪裡夠用？

蘇家距離網吧就有一段路程，騎自行車往返要時間。開學後，她還必須将人物卡的‘時長’抽出部分來接送自己。

怎麼算，時間都是不夠的。

蘇堯歎氣，揉眼睛，發困。

前世，她上學近視800度，這輩子，她不想要再過戴眼鏡的日子。

常盯着電腦，顯然不助于視力發育。

她打着哈欠，算着時間。

現在是晚上八點。

網吧内熱火朝天，一群夜貓子準備奮鬥到淩晨。

蘇堯回身看了一眼，心道：拜拜，我明天要開學上課了。

至于開學後怎麼掙錢……再說吧！

蘇堯走上回家的路。

二十年前的夜晚，路邊并不是處處都有路燈、監控，尚未實現全面覆蓋電子眼的縣城裡，時不時還有些飛車黨事件發生。

蘇堯一離開人多的大道，就警惕起來了。

估摸着還有十分鐘能到家。

蘇堯擠進一條沒有監控的小巷裡，和流浪貓打了個招呼。然後，放出‘人物卡’，讓成年男性陪自己走完剩下的路。

一路安全，無憂到家。

鄰居家已經亮起了燈，催着孩子趕作業的家長吆喝聲細碎傳來：“暑假作業呢？寫完沒？寫完了放新書包裡——明天早上要吃什麼？開學我給你們仨煮線面加蛋，今年新學期努力考滿分啊！”

蘇堯聽着聲音，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看來鄰居家小孩趕了一天的作業。

而她的一天，同樣幹了很多事。

洗澡，洗掉一身的煙灰混雜紅燒牛肉面的味兒；再重新梳了梳頭發，吹幹，讓還有點時長的‘鐘和熹’紮小辮。

蘇堯很得意今天鄰居誇她頭發好看的事。

她決定以後每天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未成年人的精力，像是一捏就扁的面團。

蘇堯在‘鐘和熹’捏着發尾時，迷迷糊糊地睡了。

還有三分鐘時長的‘人物卡’，主意識分離，仍然清晰，毫無困意。

迅速将自己的頭發整理好，再抱上床，蓋上薄被，開啟電風扇，點好蚊香……

時長結束，零點已過。

念起，收卡。

‘人物卡’悄然黯淡，消失在空氣中。

蘇堯徹底睡着了。

……

開學第一天！

蘇堯困得迷迷糊糊，洗了把冷水，清醒後的第一件事是先照照鏡子，檢查了自己的頭發——很好，完美！辮子沒有松散，沒有變形！

新生還沒發放初中部校服，開學第一天，大家都是穿自己的衣服去上學的。

蘇堯挑了衣櫃裡最好看的新衣服，短袖長褲，再加一頂防曬鴨舌帽。

蘇堯又給‘鐘和熹’換上了初始套裝裡的襯衫——西裝收起來，沒穿，騎自行車不方便。襯衫可以，質感細滑柔順的布料，穿在成年男性的身上，像是一首婉轉精緻的歌。

吃早餐的中途，蘇堯點了一遍自己目前擁有的現金。

她數着數着，算目前掙到的總金額：擺攤323元，翻譯700左右……加起來，總計1023元。

她發現，自己靠着努力，居然掙夠了1000元！

念頭剛閃過腦子，腦海中的‘人物卡’行列突兀地閃了閃。

蘇堯定在原地。

她看到了兩行清晰小字：

【金錢：已掙1023元（滿足1000元）】

【是否激活人物卡2号，或選擇增強人物卡1号的社會融入度1%】

蘇堯抿緊了嘴唇。

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時，想要知道其他三張‘人物卡’的激活條件是什麼……從會不會和她的主身體“年齡”有關，長一歲解鎖一個；或是和她的考試成績搭鈎，考得好，人物卡解鎖（重生文小說裡不都這麼寫的嘛）……

想來想去，一個都沒搭上邊？最後，居然是和“掙錢”戚戚相關？

蘇堯一時茫然。

下一秒，她忽然又懂了。

乙遊投入市場，靠的就是以角色魅力吸引玩家的“氪金值”。從投資方角度來說，能讓玩家氪金的遊戲就是好遊戲。

乙遊角色實體化到現實，“掙錢值”等同換位成“氪金值”，成為角色解鎖或融入社會的必要條件。

這“掙錢值”是由主身體、‘人物卡’創造出的财富，父母給的生活費不算入其中。

她盯着文字欄上的“增強人物卡1号的社會融入度1%”，猜想：這一定是讓‘鐘和熹’擁有合法合理身份的升級條件。

1000塊錢，1%的融入度，意思是，10萬塊錢就能解決人物卡‘鐘和熹’的身份嗎？

未免太過便宜了。

蘇堯保持懷疑。她的視線鎖定在其他三張人物卡上，若有所思：或許，其他三張的人物卡的“社會融入度”要求和1号人物卡‘鐘和熹’的不同，大概會有更高标準？

這都是未來要考慮的事了。

蘇堯沒有多加猶豫，立刻選了“解鎖人物卡2号”。

多一個成年人，多一個生活上的幫手。

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為了利益最大化，保證生活的便利與掙錢的效率，蘇堯必須得選新的‘人物卡’。

點完以後。

2号人物卡上出現了24小時緩沖加載時間。

明天的這個時候，人物卡2号解鎖完成。

蘇堯快速吃完最後一塊饅頭，把喝不完的豆漿塞進‘鐘和熹’的嘴裡，沒有浪費。瞟了眼時間，六點四十五分，該上學了！

背着新書包，坐上二手自行車。

英俊成年人推着自行車走出院子，恰好與要接送小孩的鄰居大叔碰上面。

鄰居詫然：“蘇堯，這是你哥哥嗎？”

蘇堯摟着成年人的腰，沖着四輪車裡搖下車窗，齊齊張大嘴巴看着她的三個鄰居小孩揮了揮手。

她一點也沒有前世的文靜内斂，滿臉笑意，非常張揚：“是，我哥哥。”

‘鐘和熹’在清晨的陽光下，冷靜、和煦地沖他們禮貌性地笑了笑。

他英俊迫人，眉宇間充斥着無比驚豔的魅力。

很快，騎上自行車。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鄰居的視野中。

鄰居坐上主駕駛位，還有點回不過神來，後座已經上高中的大女兒，扒着車椅，“爸！蘇堯她哥好帥啊！”

大兒子：“我咋沒聽說她有個這麼帥的哥啊？”

小兒子：“我也想坐他自行車後座！”

今年剛提的車，想着帶閨女兒子美一美的大叔：……

“也、也沒那麼帥吧？”

小兒子：“超帥的好嗎！”

小兒子今年和蘇堯同級，都是小升初，還沒排班呢，就已經琢磨着想要和蘇堯換座駕了。

“老爸，明天我讓蘇堯她哥接我！你接蘇堯呗，我也想坐自行車……”

鄰居無語凝噎。

他瞪了異想天開的小兒子一眼，點火開車，沒好氣道：“坐好！去學校了！”

……

跌宕的石子路，再轉到平滑的柏油路。

蘇堯閉着眼，半睡半醒地摟着腰，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