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先驚駭:“陛下!”
裴源懶的傾聽,一拂廣袖,轉身憤然而去。
烏宛白緊随其後,頻頻偷瞄鳳帝臉色似要安撫幾句,卻見鳳帝的臉色由起初的憤怒,緩緩變成疑惑,最後陡然轉變前行的方向,拐往了栖梧宮。
栖梧宮燈火通明,戶對下搖曳的宮燈仿佛在竭誠歡迎鳳帝的到來。
裴源闊步其間,君後似已恭候多時,見其身影,撩開袍子緩緩跪地:“臣有罪。”
裴源冷哼一聲:“朕就知道!”
說話間,黑着臉從他面前繞過,熟門熟路的上了方台:“瞿辰平素老實巴交的,筵席上屁都不放一個,好端端的,怎麼莫名就瘋了?合着是君後的手筆。”
茶壺放置一旁,裡頭的沸水早已變的溫熱,用來泡花茶最好不過。
裴源一拂手,免了解安伺候,自顧沖了一杯茉莉花,清香萦繞間,君後早已自行起身行至案旁,依舊是颔首而立,隻是平常垂下的眼眸,偷偷打量着鳳帝。
“陛下生氣了?”
裴源側身拉了憑幾向前,端着花茶側倚,聞聲,面色冷漠:“有那麼一點點。”
陸長行抿抿唇,正要上前時,聽鳳帝接着說:“摔了朕那麼多瓷器,朕想想就心疼。”
陸長行:“……”
裴源擡眸又道:“就從你的月例銀子扣!讓你整日大手大腳的!”
陸長行哭笑不得,坐在茶案另一側,緩緩開口:“陛下也不問問臣,為何要‘陷害’瞿辰?”
裴源輕啜一口香茗,片刻後,聲音柔和了許多:“聽他喚裴若,又提及什麼雙生子,心中大緻有了些眉目。”
陸長行沉默片刻,微啟薄唇:“南陽王昔年與先鹽鐵使往來甚密,此情為先帝所察。是以先帝命其遠赴南戍郡,戍守邊陲。南戍郡地勢低窪,常年積水,蚊蟲肆虐,環境甚為惡劣。陛下念及姐妹情誼,登基後便将其自南戍郡調回,以南陽為封地,賜其親王之位,以示尊崇。至于瞿辰……兩人并無明顯交集,不過有流言說,南陽王被趕出京城那日,他騎馬一路追随,後,又若無其事的回了瞿府。”
裴源摩挲着黑玉扳指,啧啧稱奇:“那大抵是被裴若忽悠了,命他忍辱負重,來日等她榮耀加身歸京,再八擡大轎,迎娶他為正賓。卻不想,裴若人未歸來,瞿辰先一步入了深宮。”
此時燈火通明,将裴源的眼眸映得雪亮。陸長行瞧得分明,自己的後君與别的女子不清不楚,作為帝王的她,眼眸中竟無半分波瀾。
察覺君後注視,裴源不禁反問:“為何如何看朕?”
陸長行伸手去端茶盞,從容道:“臣隻是好奇,南陽王未允瞿辰追随,是否是心疼瞿辰?”
裴源嘴角微扯,露出一抹冷笑:“一個滿腦子大業的女人,豈會在意一個小兒郎的真心?未允瞿辰追随,不過是覺得他留在京城更有價值而已。而今看來……”裴源斂起笑意,面容多了一絲冷峻:“這瞿辰情緒太過急躁,俨然不堪大用。”
那這鴿子,到底會在西六宮的何處落腳?
思量間,君後已悄然枕在她的膝頭,裴源擱下茶盞,輕撫其發頂青絲,徐徐道:“朕欲扶持傅逸春,使其成為名家大儒。”
陸長行微微一怔,旋即了然于心:“陛下年歲尚輕,有些話由陛下親口說出,難免欠缺分量。若能借名儒之口,向天下宣告,自是妥帖許多。隻是如何造勢?陛下可有主張?”
裴源輕撚他的發絲,目光微擡,淡然道:“朕腦海裡尚存詩詞三百首,摘選其中幾首,再加上傅逸春蒼勁有力的筆墨,一經傳播,必将名聲大噪。”
她微微蹙眉,似在苦惱:“隻是這時機,朕尚未想好。”
陸長行笑了笑:“倉颉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作為文字始祖,谷雨那日,全城祭祀倉颉,新的筆墨大家橫空出世,反成了天命所授之象。陛下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