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猶豫間,馄饨已經下好了,晶瑩的油花配上紅豔豔的辣椒油,碗裡冒着滾燙的熱氣,一看令人胃口大開。
陸嘉心情複雜,“您不怕我付不起錢嗎?”
“沒事,出門在外不容易,這碗就當送你了。“老奶奶擺擺手。
陸嘉咬着唇,終于下定決心,小聲問,“奶奶,您知道哪裡有私船嗎?”
老人驚訝了一瞬,對上陸嘉充滿乞求的眼睛,她松口道,“沿着這條街右轉,有個王二船行,專門倒賣破船的,你可以去瞧瞧。”
“謝謝奶奶。”陸嘉深深鞠上一躬,也顧不上冒着熱氣的馄饨,一溜煙跑了。
老奶奶無奈的搖搖頭,張廉在燕州名聲并不好,并不是能體恤百姓的好官,所以她本能地想要幫幫這姑娘,她轉頭要收拾桌子的時候才發現,碗底放着一粒碎銀。
空中傳來陣陣悶雷,江邊時而平靜,時而狂風大作,天氣變幻莫測。
陸嘉花光大半家當,才買了一艘破船,幸運的是這船就停在碼頭一個隐蔽的角落,周圍全是蘆葦蕩,輕易找不過來。
陸嘉此刻心急如焚,到現在她也沒瞧見林澈的身影,她沒辦法,披了一塊破布,找了根樹枝當拐杖,拿個破碗,佝偻着身體,裝作在江邊乞讨的樣子,守衛果然沒有發現異常,甚至還有路人在她破碗裡扔了一枚銅闆。
陸嘉:……
陸嘉簡直望眼欲穿,正想問系統能不能看看林澈現在在哪,突然一個賣花的小姑娘撞上她的腿。
小女孩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姐姐,胡同裡有個哥哥讓我把花給你。“
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陸嘉面上無波無瀾,心裡狂跳。她恨不得一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過去。但她現在的身份是個乞讨的老婆婆,隻能拄着她的拐棍一點點挪過去。
陸嘉心急如焚地挪到巷口,拐角處有一個戴鬥笠的男子背靠在牆角坐下,低着頭看不清眉眼。
陸嘉心一沉,輕輕喊他,“林澈,是你嗎?”
聽到動靜,面前的男子擡起頭,蒼白的臉上是令人安心的笑容,臉上還有沒擦幹淨的血。
陸嘉焦急地問,“你臉色看起來你正常,你受傷了嗎?”
“沒事。”林澈搖搖頭,“和他們打了半夜,太累了,你别擔心,我一會就好,咱們快走吧。”
陸嘉聞言心才慢慢放下去,她用力攙扶起林澈,低聲說,“船我已經找好了,看着天馬上又要下雨了,我們趕緊走。”
林澈痛苦地閉上眼睛又很快睜開,急着帶他走的陸嘉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
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到船隻所在處,大概是一直沒有抓到人,沿岸已經有官兵在布控。
船離岸邊有數十年遠,好在周圍全是蘆葦,能和岸邊隔絕視線,不至于暴露位置。岸邊的水也不是很深,兩人互相攙扶着踉踉跄跄地往船上走。
忽然狂風刮過,整片蘆葦齊刷刷地向岸邊倒去,岸上的官兵眼尖地瞥見兩人身影。
陸嘉:……
還能再倒黴一點嗎?
好歹他們已經來到了船上,兩人一前一後做好,拼了命的向前劃,身後是窮追不舍的官兵,官船像隻龐然大物,随時都能将他們吞沒。
又是一聲雷鳴,大雨嘩嘩落下,買來的船沒有船艙,陸嘉頃刻間全身淋了個濕透。
狂風席卷着水浪,在水面上劇烈搖晃,手已經無法控制漿闆,小船劇烈搖晃着,被狂風甩來甩去。
四周已經不見官兵的影子,江河中心,周身是看不穿的大霧,船隻在水面上發出吱呀聲,像是經受不住再一次的風浪。
漿闆早已經在搖晃中不見了蹤影,風浪之中,一切都顯得陰森又恐怖。
六神無主之際,一雙冰涼的手握住了她,陸嘉回頭,漂亮的眼眸帶着驚恐,林澈一如往昔,“别怕,我陪着你,無論生死。”
陸嘉還未開口,突然一個巨浪,小船被徹底掀翻。
兩人潛入無底的黑暗中,唯有兩雙手緊緊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