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須裝作義不容辭道:“應該的。隻是質子多年未歸家,想必萬帝在宮中已是思念得肝腸寸斷,我等... ...”
言下之意是上塞使團是在宮外等,還是随五皇子一同入宮。
封子語“哦”了一聲,“暫先不急面聖。今日正逢祭月節,陛下為了迎接貴國使團,也為了慶賀五殿下歸家,已提前安排好了祭月夜宴,晚些時候會有禮部的人将宮帖帶到。諸位多日以來舟車勞頓,合該先回去沐浴休整一番。”
辛須眼底閃過不着痕迹的失落。
“如此甚好,還煩請封大人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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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禮院今日,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
早早的三位掌珠史便帶領着各司的優伶,在各院進行一遍又一遍的宴前排練;之後又在傅友好的安排下來到晚宴場地彩排;等回到司禮院後衆人又緊鑼密鼓的開始換衣、妝靥、束髻。
而作為兩個時辰後便要在祭月宮宴上獻舞的雅樂舞伶人來說,她們可都是一整日未進食了。
隻靠水充饑,大家無不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倒不是烏掌史苛待伶人,凡逢宴,宴前必空腹,已是舞伶間無需明說的默契。
為隻為能塞進最緊的舞服,在晚宴上露出最纖細的腰與臂膀,博得最多的眼球,以獲得飛身做人上人的機會。
反觀優人這邊,便沒那麼多的講究與顧慮了。他們該吃吃、該喝喝,對身材的要求隻要不臃腫肥胖便好。
雖優人吃的隻是一些清淡小菜,但絲絲香味還是兜兜轉轉地飄到了伶人所在的房間。
司禮院每逢大會,都會給各院派請宮裡專門做點妝與簪發的嬷嬷。眼下,嬷嬷們正有條不紊地給伶人點妝呢。
碧月檀不屑争搶,于是排到了最後一位。見前面還有不少人排隊,一時半會兒輪不到她,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正好拿紫雲膏出來塗在之前給父母上香時不慎被燙傷的位置。所幸小傷面積不大,再加之她每日都按時塗藥,眼下已看不出甚麼痕迹了。
忽而距她不遠處,有一位眉心帶痣的伶人兀地尖叫了一聲,吓得她手中的小藥罐一個沒拿穩掉了。俯身撿藥時便聽這位眉心痣恨恨道:“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去和烏掌史說我也要吃東西。”
還沒走幾步,這位伶人便被與她關系好的兩人拉住了。這兩人都勸她再忍忍,宴會就快開始了,别為了一時的口欲而功虧一篑。
奈何眉心痣已經餓到口不擇言了,“那又怎樣,反正我又不是領舞,就算把我餓死,陛下也不會多看我一眼。”
零星四散在周圍的幾位伶人一聽這喪氣話,都圍了過來。
“這種話都敢說,小心烏掌史罰你闆子。”其中一位有些資曆的伶人道,“畢竟你已經盡力了,可就是不如人又能如何。你瞧瞧那位,跳得多好,不也被比了下去,人家都沒抱怨呢。”
大家的目光齊齊朝碧月檀投了過來。
碧月檀知道她們在說自己,隻淡淡地笑了笑以示回應。
一提到這個話題,眉心痣果真被轉移了注意力。她眼睛提溜一轉,随即走到碧月檀身邊坐了下來,開始打抱不平。
“雖然洺潇跳得确實不錯,但我還是覺得你跳得更好,真搞不懂副樂長是怎麼想的,為何最後偏偏選了他做領舞。”
“不過我聽說洺潇在入宮前在挂有翡珠旗的坊裡做頭牌優人,而你隻在一個小小的蒼珠坊,就算你跳的比他好,到底入宮前還是比他低了兩級。”
其餘人聽了眉心痣的話,也被煽動了情緒,紛紛聚來碧月檀面前表示歎惜。
好在碧月檀坐如鐘,心如水,絲毫沒受這些閑言碎語的影響,依舊自顧自的繼續做手膜。
表面不顯,心中難免腹诽:這些人真是将假惺惺表現到極緻了,若真是覺得選拔結果不公平,為何不當時就提出呢?就算她們不敢質疑上官,那事後又有誰來寬慰過她呢?
如今宴席就快開始了,此時再說這些,無非是想擾亂她的心神。屆時她若因此受到影響而在宴會上出了錯,結局不是被問罪殺頭,就是被司禮院逐出宮去身敗名裂。
衆人狂吐唾沫星子,奈何碧月檀一直是不冷不熱的态度,好生無趣之下便也一哄而散了。
此時距離祭月宴,還有一個時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