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雅樂舞的優伶們跟着烏掌史一起,重重跪下磕頭。俯身後碧月檀的身形不由的顫了顫,她微微擡頭,向跪在領頭的烏掌史投去略顯驚恐的眼神,别聽烏掌史語氣惶恐,身形卻鎮定自如,臨危不亂。
自從失去領舞的機會後,她整日苦思冥想才想到了這個能讓自己出彩的方式,那便是将此舞開頭出現的神鳥,具體到現實中同樣妙美而又神秘的越鳥。
此舉不僅增添了幾分亮點,提升了觀賞性,還突顯了她全身上下最引以為傲的手部。為此,她翻遍了所有描繪越鳥的名師畫集,一刻不停的舉着手對鏡練習,隻為在宴席上僅以手及臂膀,便能展現出最為接近越鳥的身姿與神态。
隻是沒想到她這一小小心思,竟會上升到欺君的罪名,更沒想到烏掌史明知一切,卻依舊願意将一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她并不是一個膽小怯弱之人,更唾棄那些敢做不敢擔的人。本想開口言明真相,可最終理智占了上風,強迫她冷靜了下來。如今她與阿椒剛和上塞恢複了聯系,她又好不容易進宮做了宮伶,若因欺君掉了腦袋,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父母?對得起阿椒這麼多年對她的培養與期盼?
所幸辛泰鬥接下來的話,讓她的擔心變成多餘的了。
“烏卿的玲珑之心朕賞你還來不及,何談責罰呢?起來回話吧。”月色襯得辛泰鬥酒後的臉色愈發紅潤了,他往前坐了坐,似乎這樣能看得更清楚些,“你且說說,這裡頭哪位是擁有妙手玉臂的佳人呐?”
碧月檀見自己的錯誤沒給他人帶來麻煩,愧疚難安的心也算落回肚子了。她往前跪挪了三兩寸,靜靜聽着烏掌史向辛泰鬥介紹她。
此刻她手指緊緊扒在地面,心跳如雷,嘭嘭響個不停。對于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她心裡多少是有數的。
然而事情并未如她所想,辛泰鬥似乎對她不那麼感興趣。反倒話鋒一轉,提起了對司禮院樂長、雅樂舞掌史,甚至洺潇的獎賞。
待到宴席結束,直到碧月檀随其餘人等一同往雅樂舞走時,事情也未迎來任何轉機。她心情複雜的走在宮中長廊,逐漸落在最後頭。
這複雜的心情中有皇上對她不感興趣,乃至說逃過一劫的僥幸;也有她用了手段,卻無法得到皇上青睐的不甘;還有阿椒對她寄予厚望,她卻不中用的失落。
萬事開頭難,一蹴而就哪是這麼容易的呢?最後她也隻能如此寬慰自己。
等回到雅樂舞小院,她左轉來到第一間房門前,輕輕叩門問道:“烏掌史,您歇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