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邊蘭将碧月檀尋了回去，這次算她有眼力見，沒見過碧月檀也能一眼看出此女容貌氣質隻應宮中娘娘才有。

戚氏誤以為是自己方才忙于應酬怠慢冷落了貴客，一口氣不帶喘的解釋了幾句。而後拉過一直藏在身後的何蕉蕉，大力引薦了一番。

碧月檀看向何蕉蕉時這位大小姐已然漲紅着一張小臉，喏喏低着頭時不時擡眼皮偷瞄她一眼，被發現後又趕忙移開目光，将頭垂得更低。

這讓碧月檀一時摸不着頭腦了，這副躲閃嬌羞的模樣她從前隻在女子面對意中人的臉上見過，這何蕉蕉對她如此這般作甚？

戚氏也見不得女兒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往何蕉蕉屁股上拍了一把，又對着碧月檀讪笑道：“讓翎才人見笑了，蕉蕉這是見到了自己的崇拜對象，又是緊張又是歡喜得不知所措了。”

如此一說碧月檀便明白了，為了緩解何蕉蕉緊張的心情，她取下發間的花瓣，轉手簪在了何蕉蕉的頭上。

“這朵梅花果真更襯你。”

何蕉蕉飽滿的杏眼瞪的越來越圓，受寵若驚到原地手舞足蹈。她用顫抖地聲音說自己時常跑去伫影台看碧月檀跳舞，“隻是您每隔三日才跳一支舞，讓我們這些‘滿月’實在是不夠看。”

碧月檀疑惑了，“滿月？”

“就是一群和蕉蕉一樣崇拜翎才人的女子們，為了方便大家交流，我們根據您的名字給這個小群體取了‘滿月’這個名号。”

碧月檀點點頭，那不就是像代号一樣的東西麼，真有意思。這麼說來她還從未給自己取過代号，看來得在今日交接前抓緊想一個，便于之後的行動。

“您... ...不喜歡這個名字？”何蕉蕉看着碧月檀躊躇的表情問道。

“喜歡，我很喜歡。”碧月檀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也謝謝你們願意喜歡我。”

何蕉蕉心花怒放，同時也覺得她沒喜歡錯人。面前這位不僅跳舞一絕，就算如今被封為才人了也依舊平易近人，不在旁人面前端“本宮”這兒“本宮”那兒的架子。

而碧月檀呢，有這樣一群“滿月”單純的喜歡自己，她歡喜是歡喜，隻是歡喜之餘又生出了愧對這群人的心裡。她是喜歡舞蹈的，大氣奔放的舞她愛，柔美内斂的舞她也愛，唯獨不愛如今報有不純粹目的而麻木舞動的自己。

這樣的自己跳出來的舞是空洞的、失魂的。

何蕉蕉是個想到甚麼便做甚麼的行動派，也不顧當下還有賓客在府裡做客了，當即便讓丫鬟邊蘭打着節拍要跳支舞讓碧月檀給自己指導指導。驚得戚氏又給她屁股來了一下，“你跳的那雞爪舞能看麼！這麼多人在呢，注意場合，注意儀态！”

碧月檀就笑了。她很小時便沒了雙親，不知母女相處起來除了恭敬順從外也能成為一對吵吵鬧鬧的“活寶”。

這時管家來告知說開席了，伯公請夫人招呼衆女眷去逢雨亭落座。

一路上碧月檀都被何蕉蕉挽着走，邊走邊聽何蕉蕉解釋自己跳的不是雞爪舞，她的手确實生得不如她的好看，但她每日都有在認真塗才人送她的手膏，并且還約定好了時間，等宴席過後請翎才人務必去後院一趟，她一定要跳支舞為自己正名。

這下好了，被人賴上了。碧月檀愁得食不知味，坐立難安。

宴席才開始沒多久，碧月檀看見邊蘭從何蕉蕉身旁離開，不一會兒又匆匆回來俯身與何蕉蕉耳語。随後何蕉蕉與戚氏說了一聲便起身離席了，路過碧月檀時還朝她比了個“一會兒後院見”的口型。

戚氏将女兒的小動作都看在了眼裡，這次她也不阻攔了，若蕉蕉真能得到翎才人的指導也好，有人教總比自個兒整日關在房間裡瞎琢磨的強。

淺嘗了三兩道菜，碧月檀瞥了眼天色後也找了個借口離席。

她想過了，何蕉蕉賴上她其實是好事一件。邊蘭尋到她前她已探得了伯府後門所在，也大緻摸清了從後院到前廳走哪條道最快最不易被人發現異樣。眼下約定好的交接時辰将近，她從後門溜去無底湖，路上跑快些，一來一回剛好能趕上與何蕉蕉在後院相見。屆時若有人問起她去了哪兒，便可拿一直在後院指導何蕉蕉跳舞作借口。

思及此她輕歎了口氣，她又要辜負這位小“滿月”對她的喜歡了。

青梧察覺到主子情緒低落，便道：“其實才人不用急着去與何小姐見面的，是她去早了，就該讓她等着。您太瘦了，該多吃幾口，青梧以前聽老人說女子該多吃些，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如此才好生養。”

心疼主子是真，私心也想讓她早日懷上龍嗣，重獲龍恩。

可青梧的私心在碧月檀聽來隻覺得惡心。她讨厭服侍萬帝，更讨厭與他親熱。他的胡渣又短又硬，卻總是喜歡放在她吹彈可破的手上來回磨蹭，而後是放到她的脖頸，再慢慢往下折騰許久。每回她都要強忍着厭惡與疼痛欲拒還迎，她嫌自己髒還來不及，又怎會願意懷上他的孩子。

隻是這些痛苦她不能與青梧說，除了自己和阿椒外她不信任何人。

走在挂有風鈴的長廊，叮鈴作響的聲音讓冬日的寒風都變得可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