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愛哭。曾經嬰孩時期的她很愛哭,後來父母将她托付給阿椒後她便不愛哭了。因為她知道,哭換不來别人的心軟,哭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但今日,她的眼淚為何這般多?
她後悔了,後悔不該入選宮伶,後悔不該在祭月宴上用盡全力的去被萬帝注意,後悔不該親自走進萬帝的寝殿成為他的妃子... ...
若再往前算,要後悔的事情就太多了。
遠岱見主子這副半死不活地模樣也不扇自己了,她試探着伸手去輕拍何蕉蕉的背。半晌後聽身旁人又問起那日的事。
“遠岱,你仔細同我說說,我落水後究竟發生了些甚麼事?還有那個嶽五小姐,她到底同衆人說了甚麼?”
壽宴的畫面重現遠岱眼前,她仔仔細細地将看到的全都闡述了出來——
那日本來一切都好好的,觥籌交錯間突然有個和普通下人裝扮明顯不同的女子,慌慌張張的找到何夫人,在夫人耳邊說了兩句話,夫人的臉色就立馬變了。匆忙離席後何夫人和那女子帶着好幾個家丁往後院趕,去了就沒再回來過。半晌後隻見慎節伯公來到女客區,十分抱歉的同各位夫人小姐說“小女抱恙,内子趕去照顧。今日伯府招待不周,宴席便到此為止罷。”
這大小姐下午還生龍活虎的将夫人吓哭,怎麼忽然間就重病加身了呢?
遠岱右眼皮跳得實在厲害,直覺告訴她府裡有大事要發生。正巧這時她看到管家将今日前來的一老一少賓客請進了後院,不知為何,那會兒她内心有個無法忽視的聲音讓她一定要跟過去看看。于是她将送客和收拾前廳的差事暫時拜托給了辦事妥帖的小姐妹,自己則尾随管家和賓客去了後院。
前頭三人步履急促,遠岱跟着走了好一大段路直到來到一片小竹林前,前面的人穿過竹林終于停了下來。遠岱遠遠地看着,在場的除了之前的女子、伯公爺、夫人以及剛到的三位外,還有幾個在一旁擰水的家丁和看熱鬧的丫鬟婆子。
綠潭邊似乎還躺着三個人,其中一個和大小姐的模樣相似。遠岱往前湊了湊本想再看清楚些,奈何管家将兩位賓客領進去後那道開了條縫的口子又被丫鬟們給圍了起來。
管家領來的這兩位估計是大夫罷。遠岱正這麼想着,管家就開始疏散人群了,将擰水的家丁和看熱鬧的下人轟得隻留了三兩個打下手。這時遠岱終于看清了,地上躺着的另外兩位一個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邊蘭,另一個是白日來伯府做客的來自宮中的貴人。
“欸,你。就是你,過來。”
忽然有道聲音響起,說話之人目光看向竹林,遠岱前後看了看,又指了指自己。确定何夫人是在叫自己後怯怯的向綠潭邊走去。此時大小姐已經被擡上了擔架,何夫人同遠岱說:“平日看你做事周到,從即刻起便由你寸步不離的照顧蕉蕉,你能做好麼?”
遠岱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随着擡擔架的人去沽燕軒時,她的好奇心又犯了,偷偷回頭瞥了眼躺在草地上的另外兩人,隻見一個家丁正在為她們身上分别蓋上白布。她吓得收回目光,再不敢向後看了。
回到沽燕軒後不久,伯公夫婦和兩位大夫也來到了大小姐的房間。夫人坐在榻邊緊緊握着大小姐的手,伯公爺着急的向大夫詢問大小姐的情況。這時管家來報,說嶽五小姐來了,她說她有要事一定要向伯公夫婦當面言說。
當下這種情況何夫人本是不想見的,奈何管家又加了一句:“說是和大小姐落水有關。”于是嶽五小姐才得以進來。
嶽五小姐進門時神情十分擔憂,伯公爺甚至免了她的禮,隻求她趕快如實告知實情。
“她究竟是如何胡說八道的?”何蕉蕉坐直了身子急不可耐的問道。
遠岱安撫道:“大小姐别急,奴婢接下來就說了。”
說罷思緒又返回那日在屋中的場景。
嶽五小姐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終于開口說道:“是翎才人将蕉蕉推下水的。”
戚氏瞪大了眼睛,“慎言!你可知翎才人是宮中的娘娘,且蕉蕉又對翎才人崇拜有加,她們無冤無仇,翎才人怎可能會推蕉蕉下水?”
“洛兒知道您二位不相信,洛兒也知道這位翎才人今日是受貴妃娘娘所托才會來伯府做客。可洛兒要不是親眼所見,就算給我幾十個膽子我也是斷不敢胡亂攀咬宮中貴人的。隻是洛兒到得晚,沒能聽清她二人究竟因何發生争峙。”
“洛兒将真相告訴二位,是因為洛兒是蕉蕉最要好的朋友。如今那個翎才人作繭自縛,已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後續伯府如何追究,洛兒就不便多問了。隻是... ...煩請二位長輩千萬不要将我——”
慎節伯公打斷道:“明白。你願意站出來指認兇手并告知真相,老夫與夫人已是感激不盡了,斷不會将你牽扯進這件事來。今日你也受驚了,快些回去歇息罷,晚了少傅該擔心了。”
後續又發生了一些事,但在何蕉蕉聽起來已經不重要了。她在意的是那個姓嶽的小姐究竟是出于何種理由要如此诋毀她?
她百思不得其解。隻好閉上眼睛努力回憶在她還是碧月檀的時候,會否曾在某些時刻與這個嶽五小姐産生過交際并結下仇怨;宮裡是否有一個姓嶽的娘娘或是宮人... ...
然思來想去,她确實從未接觸過這個人。
就在這時,門外有下人來報:“大小姐,嶽五小姐來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