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躲閃的瞟了眼端坐着的何蕉蕉,又快速挪開目光,“你問她。”
梅晉:“... ...”
“何大小姐?”
“啊,去伯府,去伯府,勞煩你和殿下送我回府。”何蕉蕉羞赧道。
待車行駛起來後她又轉向将臉撇去一邊的辛須,态度誠懇的說抱歉,“方才情急之下小女說五殿下是小女的大哥,言語多有冒犯,還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突如其來的道歉,辛須聽得振聾發聩,讓他不得不重新正視對面的女子。他對她的轉變實在太不習慣,難怪杜奇晏今日在道觀時也啧啧驚訝,說何蕉蕉怎麼忽然像換了個人似的。
盯着人姑娘家家的看太久,他挪開目光時用咳嗽聲掩飾自己的唐突,“無妨無妨,何大小姐替本宮隐藏身份,本宮該謝謝你才是。”
何蕉蕉笑了笑,辛須也放松多了,車内的氣氛漸漸緩和了起來。
“何大小姐回府後可服過了藥?”
良久的沉默過後,辛須又哪壺不該提哪壺了。
“服過了,多謝殿下記挂。”
何蕉蕉嘴角一抽,隻覺得這個五殿下确實是個不好相與的,逮着機會又開始說話陰陽怪氣。
“那何大小姐适才是去了哪兒?”
“去了點珠坊。”
雖說她不确定五殿下是從何時何處開始跟蹤她的,但為了以防用一個謊去圓另一個謊,她選擇從一開始就說實話。況且她行得端坐得正,沒甚麼好遮遮掩掩的。
辛須故作好奇地“哦”了一聲,“沒想到何大小姐原來還在絲竹舞曲上有所造詣。”
“造詣倒是談不上,我就是感興趣罷了。”何蕉蕉說完這句話後沉思了片刻,又以玩笑的口吻道:“殿下回來也有些日子了,不知可有去哪家點珠坊裡坐坐?可有相熟的伶人哪?我平日常來,您說說來聽聽,保不齊我還認識。”
紅溫快速爬上辛須俊朗的半邊面頰,他又開始不自在起來,雙手捏緊了膝前的衣料。
雖說百逾城裡的伶人深受皇恩眷顧,不僅無需像普通藝妓般靠出賣色相謀生,還能參加每三年一次的宮伶入選比賽,入宮後有才能者或封妃或為官,但此類百年難遇的特殊情況在上塞卻不是如此。辛須到底在上塞當質子多年,平日裡深居簡出,在酒色消遣一事上還是個不谙世事的二愣子。
“本宮也是第一次來,第一次來,并無相熟的伶人。”
短短一句話,沒成想将自己跟蹤何蕉蕉一事給暴露了。既然這麼快就問了出來,何蕉蕉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直接問他是從何時開始跟蹤她的。
“啊... ...”辛須也沒想到這女子如此直言不諱,一方面為自己言辭不嚴謹而懊惱,另一方面為自己未行君子之事而汗顔,“碰巧在錢局街上偶遇了何大小姐,那時剛送完杜奇晏,本宮正打算回府。”
“所以我去伫影坊你看到了,去見青梧你也看到了?”
青梧這個名字辛須是第一回聽說,但此女之前他在伯府見過,是碧月檀的侍婢,方才何蕉蕉去見的人正是她。
辛須嘴角向下一抿,表示默認。而後他擡眼問道:“何大小姐與翎才人是甚麼關系?”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何蕉蕉心裡一顫,垂首時眼中浮現出了惶遽。面前的這位五皇子她此前也是打過交道的,深知他是個觀察入微、心思細膩之人。如此一問,難不成是他又看出了甚麼端倪?
但轉念一想,她不是何蕉蕉一事,除了天知地知她知以外至今無人知曉。今日她更是親眼所見,從前的那具肉身确實無法再蘇醒,她與原本那位大概率也不可能再換回來,那隻要她将靈魂互換一事爛在肚子裡,她便是貨真價實的伯府大小姐。
就算面前之人再有雙火眼金睛又如何?
給自己打足了底氣後,何蕉蕉再回答這個問題便無所畏懼了。她如實的告訴辛須她對碧月檀的欽慕,以及她與碧月檀在壽宴上的一面之緣,就連她落水後碧月檀是如何奮力相救,都說得一清二楚。
她隻不過在闡述事實,沒成想辛須聽完後不禁贊歎了一句“沒想到她竟還是如此義薄雲天的巾帼豪傑”。
何蕉蕉一時不知如何回應,随後又聽辛須“咝”了一聲,道:“何大小姐是當事人,你說的話本宮自然相信。可本宮近日來聽聞了一些對翎才人不好的傳言... ...”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
“污蔑!全是污蔑啊!”何蕉蕉從車椅上跳了起來,“我也是醒來後才聽說的,那簡直都是些站不住腳的無稽之談!我今日正是尋了個家中看管不嚴的機會,想趕在翎才人下葬前說清此事。正如我像青梧保證的,回家後我定會禀明雙親,擇日再禀明皇上,還翎才人一個公道!”
“好!”辛須雙手合十,拍的響亮,也激動得站了起來,就差竄去車頂了,“不必擇日,本宮這便帶你入宮,還好人一個清白。”
“老梅,改道,去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