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鄢是起了個大早在練字,過去的五年,無人教他讀書識字,即使他每日看書,每日蘸水練字,消耗的不過都是他八歲之前學到的知識,他沒有地方去學習新知識,因而即使石太傅再用心地教他,一時之間,他仍是學的吃力,尤其是在書寫上面——端正有餘而風骨勁力不足。
是而石太傅讓他每日練字,衛鄢夜裡睡得遲,早上起得早,日日不放手中筆。
早膳是周嬷嬷送過來的,即使元嘉帝讓衛鄢去上書房與其他皇子一同念書了,仍舊是沒有宮人肯來這裡,所以侍奉的還是周嬷嬷,她端着托盤進來,神情絲毫不見恭敬,一雙渾濁的眼滴溜滴溜轉,似在書房中尋找着什麼。
衛鄢早在她進來的那一刻就扯過紙張将銅鏡蓋住了,他不想任何人看見這銅鏡小妖,周嬷嬷什麼也沒看到,她将碗筷擺好,目光不甘心地在桌面上逡巡,衛鄢冷着臉乜她:“你該下去了。”
周嬷嬷臉色僵硬,眼底輕蔑之色絲毫不掩:“九皇子,雖說陛下讓你去念書了,可這裡伺候你的還是隻有老婆子我啊!可憐我老婆子起了大早去為九皇子你提來早膳,居然連聲謝都沒有。”
衛鄢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一雙漆黑雙目盯着她,眸子毫無情緒,周嬷嬷被他這眼神看得心魂發駭,不禁讪讪,壓下心裡的不甘惱怒退離。
一陣風吹來,将遮蓋銅鏡的紙吹開。
“過分!”姜寶氣道:“處置周嬷嬷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我得研究研究該怎麼解決她!”
衛鄢端起碗喝了一口那說不上多精美卻也可口的熱粥,神色淡淡:“我并不在意,她這般對我。”
“我在意啊!”她還要完成她的支線任務呢!怎麼可能再讓這老婆子欺負她的主角!
他蓦然被嗆了一口,連忙捂唇咳嗽,一張白嫩的面皮咳的泛起了紅暈,半晌之後他才又恢複了淡漠的樣子。
“吃完早膳我該去文淵閣了。”他端着碗,指尖用力按着了碗沿。
姜寶未曾在意他情緒的變化,聞言興奮道:“去去去!剛好我也想看看這古代的皇家學堂是什麼樣的!”
這幾日衛鄢本來就一直将銅鏡帶着身上,聽此自然也将銅鏡繼續揣着,隻是今日将銅鏡如常放入衣襟裡的時候,呼吸忽而變得局促了些,胸口撲通快跳兩下。
不明自己為何如此,他壓下情緒,邁步出了房門,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書房之後,周嬷嬷便鑽了進去,隻可惜什麼都沒找着,隻得憤憤離開。
許是因為閣中藏書甚多,怕與其他宮殿相連産生更多火災隐患,所以文淵閣是獨立的一棟屋閣坐落在明池池畔,此處風景清幽,靜谧悄然,确實是絕佳的讀書之處。
衛鄢走進文淵閣時,早已有内侍提着箱籠候在書堂之外,見到他獨自一人前來,各自露出不同的神色觑他,眼中情緒各有不同,但更多的都是輕蔑。
姜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文淵閣上,上上下下打量着這座臨水的高大閣樓,閣樓正中是寬敞的堂屋,屋頂金碧輝煌的藻井将堂屋映襯地亮亮堂堂,堂屋前後擺着數張書案,正前方獨有一張桌案,上面擺了一鼎小香爐,這是石太傅教學的書堂。
而在書堂的左右,自是皆是滿滿當當放滿了書本的大書架,高達三丈,最頂上的書本便是架了木梯也難以取到,而左右的小屋中同樣擺放着書架,然文淵閣還有二層,整座閣樓不知存放了多少書本,她驚豔地發出感慨聲:“這裡也太棒了吧!我也好想進來讀書啊!”
衛鄢卻是面色一凜,眉頭緊壓目光掃向那些觑視着他的内侍,那些個内侍見他看來,面上不見絲毫慌亂,不緊不慢地收回了眼神,除此之外并無其他反應,姜寶還在感慨,他卻不禁心頭一松,原來鏡寶的聲音隻有他聽得到。
他邁步進了書堂,太子與二皇子早就坐在了裡頭,見他進來,太子衛梧放下筆,含笑朝他招呼:“小九來了,你過來看看。”
太子與二皇子早已進了朝堂參與政事,來書堂念書的時間并不多,這十天這還是衛鄢第二次見他,衛鄢性情冷漠并不喜歡與人親近,即使衛梧雙眸含笑模樣溫和,他仍是緊惕立在一旁,沒有動作。
“嗤,看來九弟并不領太子殿下的情啊!九弟,太子殿下有喚,你應都不應一聲,可是不敬哦!”一聲嗤笑打破了平靜,衛鄢看去,發笑的是坐在太子左側的二皇子,衛霖。
姜寶也收回了參觀的心思,連忙戳屏幕查看二人的身份。
坐在最前方的男子是太子,面貌與元嘉帝有七八分相似,但跟元嘉帝的嚴肅狠厲不同,從雙眼就可以看出太子衛梧是性情溫和之人,隻是嘴唇的唇色過淺,似乎身體不太好。
太子衛梧是元後所生,元後是元嘉帝一生摯愛,衛梧生來既被立為太子,可謂真正的天之驕子,但不幸的是元後于五年前太子十五歲的時候病逝了。
坐在太子左側的男子眉目張揚,帶着滿臉的桀骜不馴,此人是二皇子衛霖,蘇貴妃所生,隻比太子小三個月,也正是因為與太子隻差三個月,所以他跟太子向來不對付,衛霖亦是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元後病逝時,要不是太子早早入了朝堂,溫和有禮,憐愛百姓的脾性受群臣擁戴,隻怕這個位置早就坐不穩了。
姜寶立馬有了決斷,小小聲與衛鄢道:“這個二皇子不是個好人,你離他遠點!但是太子人還是不錯的,你可以嘗試抱一下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