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梧一眼觑來,衛榴連忙禁聲:“可,可是父皇知道了,他……”
“父皇愛惜子嗣,不過小九的一個願望而已,他自是不會計較的。”
“多謝太子殿下。”衛鄢拱手向他道謝。
衛榴被堵得啞口無言,隻得憤憤地瞪向衛鄢,這一看才發現,本來之前衛鄢還隻比他高一點點,這一兩個月,他居然像筍一樣個子“蹭蹭蹭”的長,居然比他高了大半個頭了。
衛鄢本就比衛榴大三歲,隻前在冷宮裡吃不好睡不好,瘦瘦弱弱的,當然長的不如嬌生慣養的小胖子衛榴,現在日子比從前好過多了,身子自然也開始快速發育起來。
十三歲的少年,個子瘦高,身闆挺直,俊逸的面容又長開了許多,眉目舒朗,鼻梁高挺,鮮見先前的陰郁,不僅面容與太子有四五分相似,連氣質都有幾分相同的清隽,居然還怪好看的。
“?!”他在想什麼?衛榴悚然皺眉。
石太傅走進了課室,衛梧讓衆人坐好。
“哼,你就是去了你也打不到獵物!記得到時候離我們遠點,别影響了我們!”衛榴壓低聲音朝衛鄢龇牙,十分不甘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衛鄢垂眸,亦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擡手,輕撫着挂在腰間的荷包,一面手掌大的銅鏡被妥帖放在裡頭。
——鏡寶,你當真是上天派來助我的仙人。
姜寶昨夜跟他說了太子的性格。
太子衛梧,為元嘉帝的摯愛,已故的元後所生,他是元後之子,又是元嘉帝的第一個孩子,自降生起,便被無盡的父愛母愛圍繞,實為天之驕子,許也是因為如此,他自小便養成了與元嘉帝絕然相反的性子。
元嘉帝于朝政上兢兢業業,立志要做個明君,确實做過許多利于百姓民生之事,可世人提起他時,也難免會有幾分畏懼與憤怒,蓋因他陰晴不定的性子與強硬的行事風格,然提起太子衛梧時,即便是立欲大皇子衛霖身後的政敵,也無有不誇贊者。
太子衛梧性情溫儒,生就一副仁義之心,于宮中從不曾苛待宮人,于民間體恤百姓,曾數次親下田間地頭體察民情,這樣的人對待同胞的弟妹,亦是疼惜有加。
衛榴這樣桀骜的性格,偏生十分聽衛梧的話,元嘉帝有時候頭疼皇子的管教,幹脆都會丢給衛梧來管,就是一向不服他的二皇子衛霖,小的時候也被他管得老老實實,成天跟在太子屁股後頭大哥大哥的喊。
而對于衛鄢,衛梧自見了他,尤其是見他了那般落魄之後,也生出了慈兄心态,當年出事時,衛梧才七歲,雖已知事卻也無能為力,而這麼多年也不曾去管過這個身陷冷宮的九弟,現今對他多少心懷愧疚,所以對于衛鄢的請求,衛梧自然是答應。
更何況他與元嘉帝的觀念不同,他認為孤煞之說,不過前任國師聳人聽聞,實屬無稽之談。
石太傅娓娓道來的聲音似乎更添了課室的幾分靜谧,太子端正身子坐在最前方,衛榴在跟他的伴讀窸窸窣窣交頭接耳,衛桢埋頭做着筆記,而他的桌案上,潔白的宣紙靜靜躺着,濃黑的墨汁正等着他提筆去蘸取。
這是他從前從來想象不到的場景。
他隻想在這深宮中好好活下去,哪怕卑微如蝼蟻,哪怕受盡委屈欺負,他也想活下去。
而此時他正坐在這裡聽課,将來他還可能習武,每一步都是朝着好的方向走路,似有一道光,指引着他從陰暗地獄走向世外桃源,那道光便是——他摩挲着荷包中的銅鏡。
他聽聞妖物皆會化為人形,那麼鏡寶會嗎?
她,是男是女?聽聲音,應當是個姑娘。
那麼她,生得什麼樣子?
他突然很想見見她,見見她是何模樣。
想與她,面對面地說說話。
要是能見見她就好了,他心中生起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