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宮,衛鄢讀書習武一個皆不落的提上了日程,令他想不到的是,習武之事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難上百倍,盡管所學為橫練硬功,不需要像其他功夫那般神态輕盈,可筋骨拉伸之事仍舊不可避免。
待過了端午,他便十四歲了,一身筋骨早已長得半成,東正青平常待他看着笑呵呵的十分和善,練武的時候可是下足的死手,一雙蒲扇般的大掌毫不留情按下來,險些叫他以為自己被按斷了腿,饒是衛鄢能忍,也被他抻筋骨抻出了一身慘叫。
這是時候他十分慶幸姜寶不在,沒叫她瞧見自己不争氣的慘狀。
東正青高擡腿抵着牆,看他面色發白似要暈厥過去的慘樣,哈哈笑他:“這就覺得難了?九皇子,這還是練武的基礎功呢!你可悠着點,以後還有更難的等着你呢!”
說完他又換了一條腿擡,還将身子壓了下去,沒人能想到這個看着魁梧地像熊一樣的壯漢筋骨竟然如粗柔韌,衛鄢瞪着他。
“我告訴你!我既然做了你的師父,你要是想半途而廢,我管你是不是皇子,我可都會拿我東家的家規懲罰你,你就算找太子告狀也沒用,太子那麼明事理,他可不會幫你。”
衛鄢薄唇緊抿,滿臉的倔強與不服氣,他捏緊拳,繼而方才壓腿的動作,即使額上因疼痛冒出細密密的冷汗,他也沒再喊一聲痛,東正青偷偷觑他,悶聲嘿嘿笑着。
東正青給他定了規矩,寅時末便要起床,自個兒在宮道裡跑圈,跑到卯時半,他再梳洗用膳前往文淵閣上課,待上完了課,便去太子别苑跟着東正青習武,習完武便已經入了夜,做完石太傅布置下的課業,再洗漱完拾掇會兒就該睡了,然後第二天依舊如此,這一天天的行程安排的滿滿當當,衛鄢竟然累得連找姜寶的空都沒有,唯有入睡時分他忍不住的想。
鏡寶下次出現又該在何時?按照她出現的規律,約莫就是這四五日了,可别撞上的他出醜的時候才好,雖然他在她面前已經出過不少醜了,但他又想,不管看不看見他出醜,她能早出現哪怕一刻鐘,于他而言都是極其歡喜的,不知不覺間他已漸漸加深了對這銅鏡小妖的在意。
隻是他沒等到姜寶出現,卻等來的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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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寶這回玩着遊戲熬了大半宿,直接導緻第二天上班遲到,好死不死正趕上頂頭上司心情不爽,被他挑了個錯直接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原本因為衛鄢稍微輕快了些的心情被破壞殆盡,她到底剛剛踏入社會,還沒練就一副刀槍不入的鋼筋鐵骨,被衆人圍觀的難堪籠罩着她,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強打精神工作了半天,中午休息時,她再難忍直奔出了工作間,隻想找個角落縮着,最後奔向了天台。
她捂着臉唉聲歎氣,憋了許久才将奪眶欲出的眼淚憋了回去,隻是眼裡還含着淚花,一雙杏眼波光潋滟。
相易出現在天台的時候,便見着小姑娘可憐兮兮地蹲在牆根下,下颌抵着膝蓋,發出幼貓兒似的嗚咽聲,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一滴淚來,熟不知這雙眸含淚的樣子,更惹得人心疼。
“姜寶。”他遠遠喊了她一聲,聲音帶着讓人難以察覺的溫柔。
姜寶詫異地擡頭看來,待看清他的模樣,驚詫更甚,她慌忙扶牆站起,蹲久了腳有些發麻,身體搖晃了兩下,相易下意識想伸手扶住她,卻在下一刻又慌忙收回了手。
“相醫生?”姜寶驚詫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今天的相易穿着休閑,一身休閑裝與球鞋襯得整個人輕松閑适,不像之前在醫院裡看見的他那樣古闆嚴肅,讓人不禁心生敬意不敢靠近。
他未戴他那副金絲眼鏡,但一雙圓目仍舊明亮,含笑道:“我要是說我會算,你信嗎?”
姜寶一臉不信,他低低笑了聲:“我有個朋友,也在這座寫字樓中工作,今天我正好去見他,我想起你在醫院留的兩個地址中有一個就是這裡,想着說不定能碰上,就試着來找你了,想不到在這兒找着了你。”
“剛才你在這兒……是有什麼難過的事嗎?”
本來就是因為難堪才想躲躲,不想在這裡有被人撞見,她紅着臉搖頭,側過臉去難堪地不想看他:“沒,我沒什麼事。”
相易默然,眼底流露一絲心疼之意,但沒有再提起剛才的話題,姜寶也急着轉移話題,二人同時開口。
“你……”
“我……”
天台有熱風吹來,她本來蹲在這兒便熱出了滿身的汗,隻是自己沒有察覺,她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發絲,将發絲别在了耳後,汗珠沿着脖頸一路滑落進衣領,顯得整個人有些狼狽,相易轉過了頭,從褲兜裡掏出了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絲帕遞向她。
“擦擦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