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本不是什麼選秀。
如果說,在此之前,時頑還存着什麼穿越後在節目中如魚得水、發揮過往經驗的想法,那這一秒,所有多餘的想法通通化為了灰燼。
她腦子裡隻留下了一個想法。
她不想死。
她要活下去。
眼球因過度充血漲得生疼,頭皮一陣一陣地燒得發麻,耳邊所有的嘈雜聲都被隔絕。
時頑有點應激。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掃描一般,努力把場館的細節一個個看過去,試圖找出哪個小的破綻,可以成為逃出去的突破口。
而這個突破口,就在很近的地方——
休息區的門,是半掩着的,中間剛好夠一個人側身過去。
她試圖邁一步,朝門口近一些。
誰知道,僅僅是擡腿的動作,就讓她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撞到了旁邊人的身上。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根本沒有力氣,餓得絞痛的肚子已經不知道幾天沒有進食。
一隻手将她的手臂輕而有力地托起。
是站在她一旁的年輕男子。
“抱歉,謝謝。”時頑借力撐着站穩身體,向對方道謝。
開口才發現,她不僅是身上沒力氣,嗓子也極幹澀,嘶啞如同風箱。
青年轉過頭來,微長的頭發陰影遮住了眉眼,露出來的下半張臉,鼻梁高挺纖細,下颌線淩厲分明,隻是嘴唇幹裂出血痂。
他身條窄長利落,在人群中很出衆,縱使身上囚服破爛,也像棵罩了破布的修竹。
時頑愣了一下,總覺得哪裡有點眼熟,再去想,頭卻隐隐作痛起來。
對她的道歉,青年并沒回複,而是垂眸從腰上解下一個布包,遞給她。時頑打開布包,隻見裡面裝着幾瓶營養液。
她一把拿出兩瓶營養液,想到對方幹裂的唇,又猶豫着放回去一瓶。把布包系牢,連同剩下的營養液一起還了回去。
沒想到,對方卻并不收。
他轉過身去,隻留下一個背影,淡淡地落下一句:
“你拿着吧,我用不到了。”
“怎麼會用不到呢,這些夠好幾天了……”
時頑也沒想更多,她這會兒腦子也混亂不清。
咽下一口營養液,随着大腦能量得到補充,理智逐漸歸位。
是的,時頑的确想逃,但以她現在的狀态,走路都困難。
哪怕是要逃,也要先恢複一點體力再說。
她喝着營養液,餘光一直關注着那扇半掩的門,在心底默默祈禱着門不要關閉。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她暗暗考慮的時候,一個身影猛沖到了門邊。
快得隻看得到一個殘影,眼看着就要沖出門去——
“砰。”
比人影先到達門口的是槍聲。
人影應聲倒地。
汩汩的紅色在離門口隻有半米的地方,緩緩蔓延開來。
隻見出口上方的凹槽處,不知什麼時候伸出了一柄槍,槍口正冒出一縷青煙。
而剛剛那與她想法相同、試圖逃脫的闖出者,頭朝下倒在地上,身體已然沒了起伏。
時頑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樣近在眼前,如果剛剛自己沒有因為虛弱摔倒,如果自己沒有多等一會兒——
那麼,近在咫尺的、已沒有了聲息的人,恐怕就是自己。
“02号,提前遣返。”
台上的主持人慢悠悠地宣布了這個結果。
聲音安然得像在宣布明天的天氣。
機器人有序地上前去,一地的血迹很快就被清理幹淨。就好像剛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個生命的突然消逝。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甚至沒留下哪怕一秒鐘的時間給衆人平複心情。
主持人接着高聲說道:
“下面,請03号選手開始表演~”
這一次,随着聲音落下,大屏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個金發少女。
少女起身,像提起裙擺那樣,提起寬大囚服的衣擺。
縱使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情,03号似乎絲毫不受影響,走上舞台的步伐依舊穩定、優雅。
她一出現在鏡頭裡,彈幕顯著活躍起來:
【是姬雪,是姬雪啊啊啊啊啊,我那貌美如花的前妻……】
【彈幕怎麼好像都認識她?】
【這是之前夢貘劇院的簽約歌手啊,如果不是犯了砂人罪,姬雪這會兒應該快成首席了】
“評委老師、選手們、觀衆們,我是姬雪。”
姬雪微笑着的臉,以大特寫的形式出現在大屏幕上,全場都安靜了些。
時頑前世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早已見慣了各路美女帥哥。
但在看到姬雪的第一眼,還是被驚豔了一下。
她很快意識到——這就是一張老天奶賞飯吃的臉,哪怕放到群魔亂舞的21世紀,也算是絕對出色的美人。
眼眸含水,長長的金卷發,如夕陽下的海浪鋪展在後背,縱使穿着髒污的囚服,仍難掩其光采——内娛最受歡迎的美麗小白花類型,女團出道會成為神顔門面,演員出道會被各大經紀公司争個頭破血流。
萬裡挑一的資質。
時頑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姬雪握着話筒,輕輕以吟唱開始,一首類似節日頌歌的曲子,伴随着身體簡單的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