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原和元洲走後，顧遊在家修養一天，徐津禹也沒有出門。

顧遊以為這人還能再老實一段時間，畢竟脖子上還挂着個牙印呢，可誰知道隔天早上起來，徐津禹就讓他準備一下，一起去中午的飯局。

“我不去。”顧遊斬釘截鐵。

徐津禹低頭在給他搭配衣服首飾，“不行。”

就像徐津禹摸清了顧遊的性子一樣，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顧遊也對這人有了更深的了解。每次看起來好像有商有量，其實最後都能被他繞回去，顧遊吃了幾次虧也總結出了教訓。

“反正我就是不去。”好好商量是沒用的，反倒是使使性子偶爾能管用。也不知道這人怎麼回事，正常人都是壓制情緒，盡量客觀講理才更能說服對方，怎麼到他這裡颠倒着來了？

再次确認是變态了呢。

果然徐津禹聽顧遊這樣說，就回頭看他表情，顧遊恨不得全身都寫滿拒絕，于是徐津禹走過來攬住他，“元洲他們也去，也不是什麼正式場合。”甚至都算不上聯絡感情，不然就約晚上了。約在中午明顯就是談完各回各家的意思。

顧遊無語，這意思是還有其他人，那才更不要去了好吧，“下午我要去安娴開選品會。”

“安娴，叫得挺親熱。”徐津禹挑着眉，“簽合同約的下午，中午你不跟我去吃飯是想約單珂？”

顧遊情緒穩定，他快要習慣了，人的習慣真可怕，“你别動不動就犯病，Shanna品牌的中文名就是安娴，這行程一個星期前就定了，我也沒說中午要跟單珂吃飯，就不能自己随便吃點？”

Shanna最新的單品出來了，他今天要去參加選品會确定哪些款式由他來拍攝，團隊的人自然會跟他一起去。

“是麼，”徐津禹态度不明，“開完會就回來？不會又磨蹭到半夜然後夜不歸宿吧。”

顧遊想翻臉，“這麼久的事又拿出來說？”沒完沒了了是吧，這日子沒法過了。徐津禹并沒有打算見好就收，“開完會到博恒來找我。”下午他應該要去公司，中午不管談判結果怎麼樣，總要做些調整。

“你這樣還要去公司？”顧遊瞪他。

徐津禹摸了摸牙印，“弄塊紗布遮一下就好了。”這人終于知道要臉了，顧遊心累，“中午出門就遮上吧。”

徐津禹不置可否，但也沒再說什麼，拉着顧遊的手給他試戴戒指。在打扮顧遊這件事上，他一直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執着，并且樂此不疲。

“上午有其他安排沒，要不帶你去逛逛商場？”雖然服裝首飾這些他剛給顧遊都選過一批，但人總會有點自己的偏好，像葉學林就挺喜歡買鞋。

顧遊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雖然他常常暗地裡自诩為被包養的男大學生，但顯然業務還不夠熟練，“不了，我趕工呢。”

一個學期過去了，星空圖才昨晚三分之二，他要趁着暑假不上課把它做出來。

兩人說着到了工作間。

徐津禹看着雛形已經出來的星空圖，“配色很有意思，跟你送我的那幅不一樣，取名了嗎？”顧遊他師傅的作品徐津禹已經見過實物了，配色上确實有不少個人見解，顧遊顯然也繼承了這點。

顧遊順勢坐在繡架前争分奪秒地開工，“還沒，這幅繡品算是我第二幅原創，還沒想過取名。”

徐津禹從包裡拿出那個卡包翻開，“我這是第一幅。”

顧遊沒回答，手下的動作加快了許多。

“呵，”徐津禹笑着将書房光線調亮了點，“停雲最近有畫展，我們晚上可以去那兒住”

徐津禹見顧遊拿着繡繃就很直接進入狀态，手指上下翻飛也沒再打擾，用手機給楊助理下達了新的指令後就坐那兒看着顧遊刺繡。

這套房子所有的裝修都是以黑白灰為主色調，即僵硬直卻又飄忽不定，這樣的地方，卻包裹着顧遊，連他所在的地方都變得溫和。

徐津禹感受到了平靜。

徐津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确實第一次見到顧遊就察覺到對方身上有着他不曾擁有的特質。明明與周圍的人和事并不那麼融洽，卻仍然顯得過分幹淨平和，像水可以洗去世間髒污，自己卻無色無味。

顧遊的開心憤怒憂傷羞澀也都像水，趟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明明上一刻還被氣得跳腳，下一刻就能秒睡。

有些東西，他在意又好像不在意，徐津禹聯想到了道家的無為。但顧遊卻偏偏又在按照世俗觀念規劃着自己的人生，進學工作甚至訂婚。

誰給予了他這樣人格塑形，是他幼時就離世的雙親？養大他的外公外婆又或者是那個師傅？

徐津禹找出電子文檔，凝視着“甯全”兩個加粗加黑的字，目光晦暗不明。

等顧遊中場休息的時候，徐津禹已經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了。他穿着全套深灰色西裝，大衣版型硬挺，肩線和收腰明顯，整個人格外兇神惡煞，下颚處的白色紗布有點突兀，但完全不覺得好笑，還多了點血腥氣。

顧遊：……這人是去飯局吧，怎麼殺氣騰騰的。

要是一開始見到的是這樣的徐津禹，他保證躲得比誰都快。

徐津禹走之前不忘叮囑，“我叫賈元亮過來跟你一起吃午飯，下午出門就讓他送你。”

他又不是小孩，還要人專門陪着吃飯，徐津禹走後，顧遊難免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