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并不完全信任淩家兄弟,隻是相較其他人來說,淩家兄弟是他在這裡唯一能信任的人,也是唯一能依靠的人。
“明軒。”
他試着輕聲呼喚原本應該睡在他旁邊的人,可并沒有得到回應,他隻能默默地歎了口氣,盯看着門外那邊的情況。
李明軒就像一道安全線一樣,他在的時候,白忘惜總是安全的,但他不在,他便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
如今醒來,李明軒并不在自己的身邊,他便隻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試着踏出一步,地闆發出一聲吱呀,等了一會兒,确定沒有東西出來後,他才一步一步地慢慢向門外走去。
避開了地上的拖痕與水迹,能下腳的空間并不多,他的身體幾乎是貼着牆壁走過去的,但又生怕如果碰到牆壁又會引出一些什麼東西或者事情,他便隻能一直踮着腳,慢慢向前挪動。
他所在的房間,離出口相隔了五個房間,走道上的房間隻有一邊,房間的對面便是牆壁,能看見斑斑黴迹。
在昨天第一次來這個溫泉的時候他便發現此處破敗的氣息,與這個任何地方都修得近乎完美的莊園顯得格格不入,像是有人特意把這塊地方遺忘了一樣,破舊,且充滿着說不出來的陰森。
他每經過一個房間,都會留意着房間的門上是否有什麼。
每個房間都有着一個以中文數字寫的門牌号碼。
陸字号,伍字号,肆字号,叁字号,貳字号,壹字号。
門牌并不是普通的木牌,而是雕刻着精美圖案的牌子,然後牌子的中間,刻着牌号。
“桃花,櫻花,郁金香,海棠花,水仙花,木棉花……。”
包括自己原本所在的房間在内,六個房間均刻不同的花朵,他默默把這些花的樣式記了下來,然後繼續向走去,可越接近門外,他的腳步便越慢了起來,直到走到壹字号房間的時候,他便停住了腳步,向門外看去。
有人站在了門外。
那人站在牌坊之下,背着白忘惜的方向,身體依靠在牌坊腿邊。
其實說是依靠,也不準确,那人的身體站得十分筆直,隻是有些傾斜,倚在了牌坊旁邊。
他的衣服是濕的,地上還留着一灘未完全幹涸的水迹,水迹落在泥土上,濕着暗紅,若是往那人露出的手指瞧去,能發現他的手指雖然也帶着暗紅,但暗紅之下,是難掩的蒼白。
白忘惜的拳頭捉緊,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是進,或者退。
若是退,身後那無盡的走道中,也不知道有着什麼東西在等着他。
若是進,便隻能在跟前那人身邊走過去。
他想了須臾,還是邁開了向前的腳步。
一步,兩步,走得非常緩慢,越是走近,那種難以形容的臭味便越發濃烈起來。
牌坊建在了溫泉空地的外面,空地又被一圈綠化所包圍,所以如果要離開,便必須在牌坊的下面穿過去。
白忘惜走到了牌坊之下,沒有向旁邊的人看去,而是面無表情地與他保持着一段距離,走了過去。
待走出數米後,便才停住了腳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戒備着,回過頭去。
那個的身子是濕的,頭發也是濕的,皮膚是蒙上了死灰的蒼白。
那人的眼睛睜開,可眼睛之下隻有黑色的空洞,什麼也沒有。
鼻子被削去了一半,露出了裡面的肯頭,兩片嘴唇更是被割了開去,隻餘下裡面的牙齒露在了外面。
身體雖然站得筆直,可那是因為雙腿被貫穿了支架,讓這人能站在了那兒,隻是上身并沒有東西支撐着,上身便失去了力氣,依在了牌坊的腿上。
這個人,已經死得透徹。
若不是那人的一頭長發,大概也很難分辨此人是男是女。
可面容已全毀,而且身體也像長時間泡在了水中有些發脹,一時并不能确認死的人是誰。
不過如今隊中的女生,隻剩下兩人:郭婉婷,劉敏靖。
也隻能是這兩人的其中一人了。
他的目光沒有在屍體上停留太久,畢竟這不是一具體面的屍體,目光停留得太久了,會浪費了昨夜吃下去的面包,而且一個人留在這個兇案現場,也并不是明智之舉。
沒有留戀地向别墅的方向走去,路過了那個不能進入的花園,他停住了腳步,在門外看了一眼,便走了進去。
白色的花朵在那兒稍稍地低下了頭,那是因為經過了盛開的夜晚,現在隻能慢慢地接近凋零。
“昙花,果然開了。”
繼續向前走去,停住了腳步。
跟前的人仿佛等待着他的到來一樣,手中拿着一朵剛摘下來的白色花朵,垂于身側,頭上戴着草帽,靜靜地站在那兒,淡然地看着他:“白梅,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