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那從來都是豎直的背脊,在這個環境之下不由得松了松。
興許是時娴的家簡單而溫馨,暫時抛去了淡漠疏離的形象,她放松地依偎着柔軟的沙發。
于是等時娴端着碗出來,擡頭就瞧見了她姿态懶散的樣子。
季秋就像是這家裡的女主人,絲毫不見外。
說實話,季秋長得不醜,無論從哪個角度評價,她都像塊完美無瑕的寶玉,她無疑是個成熟女人,高貴又冷豔的外表,舉手投足間魅力無限。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時娴或許還沒這麼厭惡季秋。她想着互相已經撕破了臉皮,這會也裝不來相敬如賓,對季秋當然沒什麼好臉色。
“做好了,”她把面碗往季秋的茶幾上一放,“吃吧。”
那是碗加了雞蛋的面條,看上去色香味都不俱全……
季秋垂眸掃了一眼,倒很有食欲似的慢條斯理地擎起筷子,季秋擡頭望向時娴,“你不吃?”
“我不餓。”時娴冷冷地應了聲,坐在季秋對面的沙發上,雙手環臂盯着季秋,依然很防備。
季秋也不管她怎麼想了,填飽肚子才是要緊事。
季秋吃相很文雅,舉止也優雅,她慢條斯理地夾着面條放入口中,細嚼慢咽,這時候卻忽然聽見時娴問她:“味道怎麼樣?”
季秋嚼了嚼,品嘗味道之後評價道:“還行,以後可以經常做。”
居然還行,而不是吐出來,時娴有些納悶,她故意多放了一勺鹽,絕對齁鹹,味道怎麼可能會好?
可季秋吃起來面色不變的樣子,似乎感覺不到味道。
沒看到預料之中的吃癟,時娴準備好了的措辭都沒了用處。
一個坐着一個吃面條,兩個人都默默不說話,時娴卻無法直視眼前這張臉,一看就讓她勾起了昨晚不愉快的記憶,低頭隐忍着。
時娴正要起身離開的時候,放在包包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我接個電話,季總吃完了自己回去,不用管我,恕不遠送。”這個電話簡直是救命稻草,時娴趁機下了逐客令。
然而從包裡翻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時娴面色變得有些凝重,她走到陽台外這才按了接通,放耳邊壓低了聲音說話。
“媽,這麼晚了還沒睡呢。”
時夫人道:“睡不着,想你了,就想問問你在做什麼,是不是媽媽打擾你休息啦?”
“沒有,我也才剛到家呢。”聽見母親關心的柔軟話語,時娴彎眉笑了笑,心情也舒暢了些。
“這麼晚了,是不是還要忙工作呀?早點休息不要天天熬夜。”時夫人坐在病床上,叮囑道,“你看你都憔悴了,你不心疼你自個,媽媽看你這樣可心疼了。”
“媽媽你放心,我不工作也不熬夜,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嗯,那就好……”
陽台外的城市亮着漫天霓虹燈,時娴拿着手機趴在欄杆上,一邊俯瞰夜景一邊笑着和母親閑聊。
興許是太過放松了,竟沒察覺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腳步聲片刻就消失了,一雙屬于女人節骨勻稱的手,悄然越過了時娴的腰間,空氣中那股子令人窒息的氣味緊跟着蓦然撲面而來,當感覺到後背覆上了柔軟身子的時候,時娴一顫,整個人瞬間僵硬。
季秋勾着唇站在她的身後,額頭抵上她的後腦勺,再然後緩緩低頭埋在時娴白皙的頸子裡。
就這麼擁着她,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貪婪地嗅着時娴秀發的清香和身上散發的溫柔氣息。
“娴娴,你怎麼不說話了?”
時夫人明顯感覺到了時娴略微淩亂的呼吸聲。
季秋那雙手摟得很緊,時娴掙了幾下沒掙開,但是又不敢被母親發現季秋這女人的存在。
氣得她狠擰了擰季秋的手背,故作輕松地說:“沒事媽……我先洗澡去了,明天我再來看你。”
“好,娴娴早點睡啊。”
囑咐了幾句,時夫人半信半疑地挂了。
即使被時娴不客氣地掐了手背,有點痛,季秋卻也不惱,隻是趁時娴應付母親的空隙裡,她将自己的左手掌心覆蓋到時娴的左手背上。
然後裹着時娴的手,一起摁在了時娴的腰腹那裡。
這樣一來,季秋繼續擁住了她,可時娴就隻剩下正在拿手機的右手,沒辦法再掙脫季秋的禁锢。
時娴的腰肢很細,摟在懷裡不堪盈盈一握,幾乎摸不到一絲贅肉。
她的手心隔着一層輕薄的襯衫,依然能感覺到暖烘烘的,季秋甚至能感覺到襯衫之下的肌膚白嫩細膩,這舒服的手感令人愛不釋手。
但季秋并沒過分地得寸進尺,隻把時娴牢牢地環在自己臂彎裡。
而匆匆結束和母親通話的時娴已經被季秋糾纏得喘不過氣來。
她們這個姿态尴尬又透着些别扭的暧昧,太窒息了,她能感受到季秋胸前的東西在她背上擠壓。
時娴咬着唇深呼吸了好幾次,強忍心底對季秋親近的排斥,極力鎮定下來用平穩的語氣說:“季總,我今天很累了隻想好好休息,麻煩您……别這樣行嗎?”
一前一後兩個人貼得太緊,時娴的耳畔持續撲來季秋濕熱的呼氣,仿佛要灼燒一塊皮下來。
“時娴。”季秋低聲喚了喚她名字,不明意味地淺笑了聲,這才從她頸彎裡擡起頭,“放心,我隻是抱一下你。”
這句話可笑極了,真實性為零,時娴是半點也不相信季秋的鬼話,隻不過時娴除了嘴巴不甘示弱,論力氣上,根本鬥不過季秋這人。
季秋比她高了大半個頭。
而且經過那夜慘痛的教訓,如果真把季秋惹怒了絕沒好果子吃,時娴心裡很清楚,現在這種情況,無論她怎麼做,都是吃虧的那一個。
時娴恨恨地咬牙,思慮再三之後,索性放棄無謂的掙紮,兩人就這麼别扭又冷淡地抱在一起。
今晚月色撩人,陽台外的城市風景絢麗,吹來的夜風也是和煦溫暖,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可這根本化解不了時娴身體上的僵硬,呼吸間揮之不去的盡是那女人令人窒息的味道,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時娴,你為什麼讨厭我?”時娴不搭理她,沒抱多久季秋卻啟唇說話了,臉側貼着時娴的頭發上。
沒想到這句話更可笑,惹得時娴到底沒忍住嗤笑了聲,“這重要嗎?”
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時娴的性子愛憎分明,她怎麼可能會對一個手段惡劣的女人有好感,時娴非常讨厭季秋,打心底裡讨厭。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季秋沒回答重不重要,低笑,“這是你欠我的。”
季秋的聲音明明不冷,可她這忽然一笑,時娴猛地打了個寒顫,隻覺季秋的懷抱像枯骨一樣吓人。
“為什麼是我?”
“嗯?”季秋沒明白。
“我們素不相識,從來沒見過,我不欠你任何東西。”時娴右手握緊欄杆,眼睛遙望着樓下的夜景,直言地問,“你這麼做,到底看上我什麼?”
季秋聞言,抿唇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