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谙指尖不自覺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皮肉,絲絲縷縷痛意傳來,她按下心中不斷翻湧的情緒,低低吸了口氣,遙遙望向前方那個橘紅發背影,擡腳快步跟了上去。
很奇怪,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隻要一看到那人的背影,心裡的不安也好、迷惘也好、好像都能瞬間平複下來。明明年紀不大,身形也算不上挺拔,卻無端讓她感到了久違的心安,覺得要撐不下去了,隻要再看一眼,就能生成出些再堅持下去的勇氣。
此刻,時谙目光追随着那熟悉的背影,看着神威站定在戰艦口,阿伏兔立在他身側,身後亮起瑩白的燈光,燈光明亮柔和,穿過兩人落在地上,好像生生劃開了一道無法越過的鴻溝,将他們中間的路劈成了光與暗的兩半。
時谙停下腳步,無措的站在原地,前方有路,她卻躊躇着不知道該不該選擇靠近…
“呆在那裡幹什麼?回來。”神威早就注意到時谙今天三番兩次瞥向風冽的視線,現在更是到了要走了都還要停下來看兩眼的地步。這讓他生出了一種自己的東西将要被搶走的不悅,而且這東西還是自己長腿要跑,想到這,他蔚藍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晦澀難辨的陰霾。
隔了幾步距離,時谙原本錯開望向地面的視線在聽見神威喚她時,忍不住泛起點點漣漪,過了良久,她緩緩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低低地歎了口氣,像是終于任命似的跨過了那條界限分明的鴻溝。
她仰起臉,目光正好對上神威,嘴角彎彎,眉眼含笑,一雙紫眸裡盛着細碎的星光,裡面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聽時谙輕聲喚道:“神威。”
時谙其實很少叫他神威,就是生氣了也隻會冷着一張臉,諷刺地叫他“團長”,在他的印象中,能讓時谙認真起來的事少之又少,她那雙漂亮又通透眼睛,總是帶着一種疏離感,仿佛什麼東西都融不進去一樣,可是在此刻,神威卻在裡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恍惚間,他敏銳地意識到,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幹什麼?”
莫名的,神威心中那股悶氣突然消散。他望着時谙的眼睛,指尖不自覺地撚了撚,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想要将這雙眼睛挖下來占為己有的沖動。心中湧起一絲可惜,他側過臉,心跳如鼓,卻極力做出氣定神閑的模樣,扯東扯西道:“還以為你和那個二皇子對上眼,舍不得回來了呢?”
話一出口,他濃長的睫毛飛速顫了顫,用隐晦地的目光劃過一臉困惑的時谙,嘴角笑意愈發明顯,故意拉長音道:“開個玩笑。” 緊接着,又意味深長地補上一句:“畢竟,你可是我的船員,不是嗎?”
說到 “我的” 時,神威刻意加重了語氣。時谙聽着,眼神微微飄忽,略微出神地想到:我還以為他隻是一時興起,沒想到他還沉浸在海賊王扮演的遊戲中嗎?
說起來,副團長阿伏兔等同于是副手索隆,那她是什麼?山治?不不不,時谙在心裡默默搖頭,她和阿伏兔可沒有相愛相殺到那一步,思緒不禁再一次跑偏。
神威沒有得到她的及時回應,再見她這副神遊天外的模樣,心中莫名有些不爽,挑了挑眉,故意湊近了些,放出令人膽寒的殺氣,笑吟吟地問道:“怎麼,不說話?是被我說中了,舍不得那位二皇子了?”
身邊的阿伏兔第一時間察覺到神威外洩的殺氣,頭皮 “唰” 地一下發麻,懵了好一會兒。擡眼瞧去,神威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時谙,一副蓄勢待發、殺氣騰騰的模樣。
阿伏兔狠狠扶額,在心裡哀嚎:我的白癡團長喲,哪有這麼對待喜歡的女孩子的?有事沒事放個殺氣吓唬人家?這是什麼掉好感的逆天操作?!
然而,當他視線一轉,打算悄咪咪觀望一下另一個主人公的反應時,時谙那副不在狀态、壓根沒往心裡去的神色,讓阿伏兔原本提着的心,又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
他木着一張臉,耷拉着的眼皮更顯頹态,心裡忍不住呵呵道:沒事,什麼鍋配什麼蓋,無視就好,無視就好。
阿伏兔擡頭望天,啊,今天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圓啊。他内心十分苦逼地感歎着,要不是現在跑掉容易被誤傷,他早就腳底抹油地溜了。經過長時間的摸索,他已經“成長”了,他再也不是之前那個愚蠢勸架的阿伏兔了!反正兩個人又打不起來。
瞧,這暴躁别扭的小兔子此刻不就被時谙輕而易舉地安撫好了嗎?
真沒出息啊,團長。阿伏兔心裡默默唾棄,上次和時谙鬧矛盾,神威還堅持了三分鐘,這次倒好,一會兒就偃旗息鼓了,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阿伏兔越想越氣,不自覺地留下了羨慕的淚水。可惡,這種被偏愛的沒出息勁兒,他也想要。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有一個慧眼識珠的美女,能看到他滄桑外表下可靠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