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鞋跟，雙臂環在胸前。

起初，那隻小老鼠帶來的愉悅感還萦繞心間，可随着腳步拖沓，路途變得格外漫長，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再度湧上。

比起凱厄斯，我越發厭惡現在的自己。被一個被虛幻的目标驅使，懷揣着空洞情緒的叛逆者，每日都憤世嫉俗，埋冤周遭的一切。歸根結底，是我太脆弱了。

如果艾薇在這裡，一定會恨鐵不成鋼的怼我。

我繃緊腳背，緩緩踮起腳尖，随後輕盈的躍出一大步，脫離了現實的束縛，自然而然的回到了祖瑪卡舞的步伐中，每一個旋轉都跳脫從容，無所顧忌，仿佛這條無盡的夜色，是我獨屬的舞會，仿佛我還是那個，能夠無憂無慮的少女。

“真是美妙的表演。”一個陌生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緊接着是清脆的掌聲。

我停住，放下舒展着的手臂，滿臉的驚愕，未能反應過來。

一隻……吸血鬼？

對于普通人而言，很難會聯想到，在街頭擦肩而過的路人，竟有可能是一隻吸血鬼。這就像是魚不會注意到老鼠的存在，彼此的世界，永遠是兩個平行的宇宙。幸運抑或不幸，我是個見過吸血鬼的可憐人，看見他的第一眼起，我的寒毛就都直直地豎立起來。

因為那雙獨特的紅眼睛。

他微微一笑，露出鋒利的獠牙，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優越感。“你跳得真好。”

我沒敢輕舉妄動，腦中急速運轉。那個笑容，那個眼神，告訴我他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吸血鬼。他站在那裡，看似不急不躁，但我知道，他不過是在享受這種被動的獵殺。

“你為什麼停下來？”他的話語帶着一種無形的威脅感，像是玩弄獵物的獵人。“繼續跳下去啊，不然你就沒有機會了。”

我咬住嘴唇，趁着短暫的間隙，向他的反方向全力奔跑。

然而，我終究比不過他的速度。就在我機械地擺動雙臂，轉身準備跨過一條小巷時，一股如重錘般的力量從後背猛地襲來，我整個人不受控制，狠狠撞向堅硬冰冷的磚牆，眼前直冒金星。沒給我時間反應，那隻吸血鬼幾乎是瞬間撲到了我的面前。

“我、讓、你，繼續跳。”他說。

“我跳個鬼！”

我的雙手下意識在身側摸索，指尖觸碰到的隻有泥土和碎石。就在他即将觸碰到我的皮膚時，我擡起腰部，用力踢向他的腹部。

吸血鬼顯然沒料到我會反抗，身體向後踉跄了幾步。我一口氣抓起一把碎石，猛地撒向他眼睛，吸血鬼悶哼一聲，迅速用手捂住了臉。

我的心髒早已在凱厄斯的鍛煉下強大，而眼前這個明顯不如凱厄斯強大的吸血鬼，雖然同樣帶着緻命的威脅，卻不再讓我輕易恐懼。

我手腳并用的爬起來，慶幸自己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卯足了勁往一個方向跑。

吸血鬼在不遠處晃動着身軀，他緩緩站起，擡起頭，擦掉眼角濺上的灰塵，眼中露出憤怒和些許的訝異。他的嘴角上揚，露出鋒利的獠牙和泛黑的牙龈，似乎沒有受到剛才那一擊的太大傷害，隻不過他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像是一塊腐爛的白面包。

我踩到裙擺，在泊油路上狼狽的摔倒，吸血鬼不緊不慢的走來，“人類，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我皺了皺眉頭，手心擦破皮後滲出幾顆血珠，我攥緊手心，強裝鎮定，用手肘磨蹭着地遠離他，“你以為我會害怕嗎？告訴你，我早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但是，死之前我會詛咒你……”

他忽然停在原地，動了動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