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時沒有人說話,幾個人都在悶頭趕路。
走在最前面的宇智波斑背對衆人遠遠拉開了距離,令人看不到他此刻臉上的神情。
毛刺刺的黑色頭發明明還如曾經般張牙舞爪的四處亂翹,此時望去卻無端透露着陰沉的壓抑感。
把控着距離綴在宇智波斑後面的宇智波泉奈收回了落在兄長身上的目光,面上沒什麼表情,隻繃着一張臉并死死握着身側宇智波胧月的手不肯松開。
他不自覺的緊抿着唇,眉頭自踏上回家的路途後就沒有松開過,隻是偶爾的,他會側過頭去看上一眼自己的妹妹。
察覺到兄長的目光,宇智波胧月原本沉浸在某種難言情緒中的思緒一滞。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将心神自那些不能說、也不能表露出分毫的情緒裡拔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兩個哥哥身上。
而在沉默的觀察中,宇智波胧月越發擔憂。
這一路上泉奈沒有說一個字,面上也刻意維持着嚴肅平靜的表情,但宇智波胧月實在是太熟悉和了解他了。
透過那層僞裝,泉奈眼角眉梢之間隐藏着的擔憂和懊惱全都清晰的落在了宇智波胧月的眼裡。
‘而斑哥……’
想到另一個哥哥,宇智波胧月腦海裡不由得開始回放兄長睜開那雙血紅色寫輪眼的畫面,以及他一字一句宣告與千手對立時的表情。
當時的宇智波斑沒有流露出任何難過的情緒,從訣别後到現在一直維持着平靜的模樣,表現的就像一個再成熟合格不過的忍者。
偏偏他越是這個樣子反倒越是看得宇智波胧月難過。
她希望自己的哥哥能表現出來點情緒波動,生氣也好難過也罷,哪怕是怨恨都可以,隻要不像現在這樣平靜的讓她恐懼。
‘兄長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宇智波胧月忍不住去想,她的哥哥應該擁有着銳意張揚的笑,整個人毫無陰翳的站在陽光下,以自信且昂揚的狀态面對整個世界。
他本應該是那樣耀眼且意氣風發的模樣。
‘但是無法開口。’
說到底,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全都是因為她的無能和失誤。
不知曉事情的經過、沒能幫上兄長的忙,成為了累贅的自己此刻根本就沒有資格去說些什麼輕松漂亮話。
更何況她還……曾沉浸于那荒謬的情緒中并動搖了自己的立場。
垂下眼,宇智波胧月徹底陷入緘默之中。
在她的腦海中有無數思緒翻湧,相互交織,最終熔煉成了愧疚和對自身的譴責。
宇智波田島守在最後,在觀察前面幾個小孩的同時還在思考等到族地後怎麼開口教育宇智波斑和宇智波夏樹。
其實若隻有斑一個的話宇智波田島還不會這麼糾結,自家兒子什麼性格他自己最清楚,回家後該怎麼給斑做心理疏導和順毛他都已經想好了,如今隻是拿不準該怎麼跟宇智波夏樹交談。
訓斥?
但說的話拿捏不好度,激起他的逆反心理怎麼辦?
宇智波的小崽子們什麼脾氣他這個族長可太了解了,毛捋不順思想開解不到位的話,後續大概率會演變成場災難。
就這麼揭過去?
也不行,宇智波夏樹性子有點跳脫,太輕的處理可能無法讓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更何況他還得想辦法讓夏樹對今天發生的事盡可能的保密。
宇智波田島頭疼的揉兩下太陽穴,同時在心裡面罵了兩句千手佛間,覺得對面那個老對手天生就是給他添堵的。
罵完後,他又覺得先前沒能砍對方幾刀的自己虧大發了,于是心情變得更加惡劣,臉色也不由顯得有幾分難看。
在場衆人裡隻有宇智波夏樹是最放松的那個。
宇智波夏樹覺得自己雖然背了一口黑鍋,但就目前形勢來看宇智波斑回去後短期内沒精力找他麻煩,他隻需要避着宇智波斑走,等過一段時日就能揭過此事。
宇智波和千手兩家沒打起來,還找到了一個新同學,最後又暢快的罵了一頓拖後腿的戀愛腦,怎麼算都很賺。
再次複盤一下全過程,宇智波夏樹快樂點頭:嗯,回去後要搞點吃的獎勵一下自己。
懷揣着這樣的好心情,宇智波夏樹一直等到宇智波田島拽着他進行談話時都在愉快的飄着小花,看得宇智波田島一陣懷疑他是不是被刺激的狠了。
“好的族長,沒問題族長。”
豎起大拇指表示自己全都明白,宇智波夏樹在離開前又看了眼宇智波胧月。
雖說他直到現在仍震驚于“胧月就是梁間的妹妹”這一消息,但他相信千手梁間的判斷。
畢竟那可是個處于意識不清狀态下都能一路爬回到他妹妹身邊的究極妹控。
千手梁間能認錯他妹妹才是真的有鬼了。
對老同學屬性有着清晰認知的宇智波夏樹絲毫不懷疑宇智波胧月的身份。
回憶起前世幾個人的相處過往,再對比下這輩子的年齡,發覺自己現在要比對方大的宇智波夏樹陡然升起一股子微妙的“曾經身為學弟的我竟然有朝一日翻身當哥哥了”的感慨。
察覺到胧月心情似乎不怎麼好,飛速接受了身份轉變的宇智波夏樹走之前沒忍住揉了把她的腦袋,安慰道:“都過去啦放心吧,實在是難過的話回頭我請你吃團子,我哥的手藝很棒哦。”
害多大點事兒,胧月你放心吧,有咱們在,千手和宇智波的未來肯定蒸蒸日上。
等你想起來之後就好啦,咱們兩族未來關系包好的。
語畢,宇智波夏樹轉身就走,路上心裡還在盤算着回頭怎麼讓自家堂哥火核多做幾種不同口味的團子。
目送宇智波夏樹離開的背影,宇智波田島又困惑又不解。
他看看歡快到恨不得唱首歌的宇智波夏樹,再看看身側透露着幾許陰郁色彩的兒子女兒,心裡面痛苦的揪了兩把頭發:是我說的哪裡不對?
對方态度怎麼拐到他女兒身上去了?而且他怎麼感覺夏樹那小子的反應那麼的不“宇智波”?
難道是他自己對自家族人有什麼刻闆印象了?
宇智波田島想不通,于是開始對接下來需要進行的心理疏導與溝通這件事産生了不自信,并忍不住對預想的聊天内容斟酌着再次進行修改。
而他這麼一想就沒怎麼注意外界的情況,在回到家後下意識朝着廚房走去,沒說一句話。
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胧月三個人也沒吭聲,站在屋内一動不動僵硬着身子注視着父親離去的背影。
三個人齊齊低着頭,呼吸不自覺地放緩。
他們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在腦海中翻出今日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一點點死扣細節,狠命思索着自己做的事情,然後拳頭就越握越緊,愧疚的情緒也越來越濃郁。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耳朵捕捉到父親踩踏着地闆發出的腳步聲靠近後,三個人“啪”一下立正低頭,動作整齊劃一且同時開口道:“對不起,父親,如果不是我,泉奈/斑哥/胧月根本就不會……”
交疊重合的聲音響到一半戛然而止,斑、泉奈和胧月又齊齊驚詫的睜大了眼睛,回頭看着身側的弟弟/妹妹/哥哥,又一次齊聲問道:“這又不關你們兩個的事情,你們為什麼要道歉?”
三人愣住,而後各自不可置信的望向另外兩人。
“這怎麼不關我的事?你們兩個才是無辜的。”X3
再次被震驚到了的呆滞宇智波小臉X3
端着飯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繃住臉沒露餡的宇智波田島欲言又止:你們三個就不能先擡頭看看你們的老父親嗎?
我在你們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好不容易擺脫糟心的千手,早上又都趕的急沒吃上飯,回家後當然是先吃東西啊,難道你們不餓嗎。
宇智波田島閉眼,做了幾個深呼吸,随後又郁悶又無語又想笑的沖着三個呆在原地犯傻的自家崽子使個眼神:“先過來吃飯。”
三個人又互相看看彼此,後知後覺的感到一陣窘迫,臉瞬間紅了個透徹,在慢吞吞的“哦”了一聲後快速跑到了桌前跪坐下來。
這會兒他們是真不好意思再看其他人了,隻想把腦袋埋進碗裡。
看着三人吭哧吭哧努力幹飯,自覺自己的手藝有了相當大進步的宇智波田島滿意點頭——這才對,就算是天塌下來也得填飽肚子再說。
等吃完了飯,幾個人在和室内相對而坐,氣氛重新變得沉郁了下去。
宇智波田島注視着面前低垂着的三個毛絨絨黑色小腦袋,察覺到屋内氛圍的變化後無聲的歎了口氣,面上卻仍一語不發保持着沉默。
最終還是斑先開了口。
他挺直了腰闆,擡起頭和自己的父親對視。
“我……對于柱間的身份有過猜測,先前那個晚上關于柱間身份的質問,我對父親您和泉奈撒了謊。”
最艱難的開頭度過後,宇智波斑反而平靜了下去。
下意識偏轉目光,他再次看了眼身側一起跪坐着的弟弟妹妹,手不自覺地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