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出了公寓大門就分成了兩個方向,卡維去公寓樓牆角邊上去應付那些小鬼,艾爾海森則被他派到面包店裡去買些吃的。坐電梯時,艾爾海森問過卡維,那些小孩要吃什麼,他本來以為卡維會說随便,但他沒有,交代了一句“要有肉”就揮揮手走了。
面包店在隔壁街區,就算是艾爾海森走過去也要差不多十五分鐘,他已經盡量在腳程上加快了,腦子裡都是卡維之前對着那三個小鬼念詩的畫面,腳步快得艾爾海森都覺得有些喘了起來,他有點不想錯過卡維給他們念詩的場景。
這個店面包店裡的人很多,除了餐廳酒吧,巴塞羅那的店雖然基本都在上午11點營業,卻在下班時間和世界上大多數其他國家保持了相同的節奏,晚上8點基本就會關門了,也在6點後進入了促銷時間,他從來沒有在這個點裡去過面包店或超市,豐厚的薪資讓艾爾海森根本不需要去擔心收入的問題。
終于到店門口了,門口豎着一個廣告牌,上面寫着很大的SALES和50%OFF,這兩個詞基本上讓大多數這個點來的顧客們雀躍。艾爾海森進去先拿了個餐盤,又墊了一張烘焙紙在餐盤上,他努力分辨着哪個點心有肉。
在玻璃櫃門口挑食物的人有很多,他幾乎都要擠不進去,但還是努力着,透明的面包夾努力找到空隙,剛剛想夾起來一個熱狗卻被旁邊的紅發中年女性夾走了,他覺得有些氣餒,可已經進來五六分鐘了,本來以為簡單的購買食物變得難了起來,這讓艾爾海森不得不調整了策略,他直接從高價那邊的牛扒包買了三個,想了想又買了兩個,結賬的時候他發現前面帶着棒球帽的老先生因為現金而耽誤了不少時間,輪到他的時候他直接拿出了信用卡,而不是卡維給他的現金。
回去他又加快了一些,艾爾海森腦子裡已經有了卡維指着他罵太慢了的畫面,但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個他卻沒有不高興,甚至覺得那樣的卡維挺鮮活的,至少不會比下午坐在搖椅上的卡維更讓人困擾了。
在經過7-11的時候,艾爾海森突然想起來之前卡維還會給幾個小孩準備飲料,那種杯裝的檸檬水隻有在餐飲店裡才有,再去買已經來不及了,于是就在便利店裡買了五瓶橙汁。
結賬的時候那個悶青發色的女生挑了個眉,“先生,你家裡人變多了。”
艾爾海森皺了個眉,卻覺得她說得沒錯,“是的。”
“您的東西,好了。”
“好的,謝謝。”
到達公寓外牆邊堆箱子的地方,看到卡維和那三個孩子還在那邊,艾爾海森才真正松了一口氣,他有一種終于趕上火車的松懈感,邁過去的步子也慢慢穩了下來,一步步走到了卡維邊上。
“牛扒包!?”卡維大聲喊了出來,“太貴了!!!”
聽到這三個字的孩子雀躍了起來,他們尖叫着從木箱子上跳下來,根本不管是不是和眼前這個人熟悉,走到艾爾海森面前,對着他眨巴眼睛,如果他們的面頰是透明的話,艾爾海森覺得一定能看到他們滿口分泌的唾液。
“哥哥、哥哥!”
“哥哥——快,等不及了。”
“哥哥!帥哥哥!”
三個孩子裡有兩個是女孩,艾爾海森這才看清楚,那個編發的黑人小孩眼睛是最亮的,可能也是因為她的眼白比較突出的關系,她伸出手怯生生地捉住了艾爾海森的衣服下擺,在确認沒有被拒絕之後又搖了起來。
艾爾海森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帶着手裡拿着的那些袋子,也帶着圍在他身邊的三個孩子,走到了一個比較高的木箱子上面,然後把食物放了上去,他看向了卡維,卻看到卡維雙手抱在胸前,并沒有要幫他的意思,而是對着他微微笑着,艾爾海森想,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卡維傳遞過來的意思是鼓勵。
他本來性子就冷,不太愛和人打交道,也是家裡的獨子,基本沒什麼機會和孩子交流,但看着三個孩子急迫的樣子,艾爾海森心裡好像泛起了一股暖意來。
他先把飲料給了他們三個人每人一瓶,才開始分起了牛扒包,其實也就是兩片大面包夾着一塊無辜的牛排,中間又夾了一片奶酪而已,但幾個孩子拿到的時候幾乎驚聲尖叫了起來。
“太棒了!哥哥你真的太棒了!”
“卡維——”唯一的一個小男孩轉向了卡維,對着他做了個鬼臉,“你看銀發哥哥給我們買的,再看看你買的!”
“臭小子!沒我的話這個哥哥也不會給你們買東西!”卡維一點也不客氣,直接對着這個孩子回嘴了起來,“還是我付的錢!記住了!!”
三個孩子一點不買他的賬,一邊噓着他一邊吃着牛扒包,吃得滿嘴都是油膩,艾爾海森卻想着糟糕,沒有帶紙巾,剛想問卡維有沒有,卡維仿佛看穿了他想說的話,就直接對他說:“沒事,這些嘴巴上擦不幹淨的,都是吃了好吃的食物留下的勳章,他們希望保留這個痕迹。”
艾爾海森就沒再多言,又拿着一個牛扒包和一瓶橙汁遞給了卡維,“吃吧,晚飯。”
卡維接過來的時候有些不自然,但因為沒有卡發卡,他額頭有些發絲垂了下來,遮住了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艾爾海森摸不清卡維現在什麼表情,或許是心疼錢?想到這裡,他還是打算給卡維吃個定心丸。
“面包店裡買東西的人太多了,現金結賬太慢,所以這頓算我的。”
卡維吃着牛扒包的動作頓了頓,聲音卻漏了過來,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嗯。”
面對他這樣的簡略,艾爾海森有些不習慣,“你不謝謝我麼?”
“本來就是你的問題,誰讓你不叫醒我。”
艾爾海森擡了擡眉毛,這才是他熟悉的卡維,不講理,或者說——恃靓行兇,他沒有再回複,走了過去把那一卷錢放回了卡維的手裡,然後再去食物袋裡拿出了最後一個豬扒包,又走到了個比較矮的木箱子前,坐了上去,和上次那三個孩子坐着吃食物的樣子一模一樣。
“卡維?”編發的黑人女孩從牛扒包裡擡起頭來,一張嘴油乎乎的,被接近日落的橙色陽光照得發亮,“今天你給我們念詩麼?”
“今天不念了吧,看在你們已經有牛扒包的份上,也不需要更美的詩句來下飯了。”
“可是你之前隻說了一半。”
“那我們可以再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