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假期的尾聲，藤沢的春雨姗姗來遲，海面上像是籠罩着一層霧，而雨天道路濕滑沒法跑步，我隻能連着三日都憋悶在房間裡，午飯過後我背靠着陽台拉門，聽外面滴滴答答的雨聲，聽得我呵欠連天。這種沒有訓練還不用上學的閑暇時光實在不适合我，柔道部怎麼就沒有假期集訓的傳統呢。

這附近學校的體育社團的學生常來「賀川」，昨天下午仁王同丸井還有切原就來店裡吃拉面了，不過仁王一般都不是來吃面的，他們三個人看着剛從漫畫店出來的樣子，切原的背包裡裝了好幾本。

見又是我的同學，爸爸把我叫到樓下來幫忙，我便順手借了本漫畫坐在他們邊上随意翻看着。

而他們三個也因為躲雨閑來無事，吃完了面還和店裡的其他人一塊兒看起了春甲。

隻點了一份小食的仁王托着腮，一邊吃一邊特别安靜地看着電視，丸井跟旁邊桌上了年紀的大叔聊得起勁，說着什麼投手再這麼投就是上當了，而切原看我正好翻到了精彩的部分，所以特别積極地在給我解釋劇情。

可其實我在走神，也不算完全走神，隻是我的注意力有一部分在外面的雨聲上，有一部分在漫畫上，有一部分在電視上，最後一部分在店裡所有人身上，我無法集中注意力，所以才像是什麼都沒注意。

直播沒結束時雨停了，丸井和切原都說家裡在催，而仁王卻一點兒不着急，他甚至繼續坐在桌邊把比賽看完了。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對棒球這麼感興趣？」我問道。

「沒有啊，我看不懂棒球。」他搖頭說。

「那你還一直看到最後也不回家。」我哭笑不得。

「隻是無聊沒事做而已啦，プリッ（puri），」仁王看了我一眼，「你不也是。」

「一到下雨天誰都這樣，」店裡這個點沒什麼人了，我拿過遙控器随便換了幾個台都沒什麼意思，「你走嗎，我想出去轉轉。」

「這麼趕顧客合适嗎？」仁王開玩笑說。

「那你坐着，」我站起身，「一盤小食蹭一下午，我對你已經很大方了。」

「最是無情商人也。」他看向我搖了搖食指。

「多謝擡舉。」我拍了拍他的胳膊先走出門。

天還是陰沉沉的，我同仁王一路走到了車站，他在站台等車，我繼續向前走，一直轉悠到天黑又落雨才匆匆跑回了家。

幸好在我連續過了好幾天無所事事的日子，恨不得和仁王一樣把數學競賽題都拿出來寫的時候，我的高二生活總算開始了。

學生會在開學日前會開新學期的部長例會，會議内容基本上是讨論一些招新迎新的活動，順便讓新任的部長們互相熟悉一下。

我現在是外聯部的部長，前輩當時推薦了我來接任，柳生和其他同年級的包括高一年級的部員都投了同意票。真田和我一樣也在二年級就升任部長，我們倆從小學鬥到現在了，知道自己沒落在他後面我心裡還是很滿意的。

開完會我慢悠悠走回外聯部的辦公室，本來沒想着有人在，剛一推開門就見到柳生坐在椅子上看書，他估計是入了迷，都沒回頭看我一眼。

放輕了腳步，我悄悄走到他身後，正準備吓唬他，他卻直接站了起來，反而吓了我一跳，蓦地後退了半步，要不是他伸手拉了我一把，我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知道我丢人了，所以你什麼也别說。」我皺着眉頭讓他先别笑話我。

于是柳生隻是微笑着指了指窗戶，然後放下書，十分紳士地幫我拉開了旁邊的椅子。

「忘了這件事吧，」我自認犯蠢隻好趕緊轉移話題，「我之前看見了你們隊内選拔賽的時間，和學生會招新面試撞上了，那到時候你就去比賽，面試的事情我自己能搞定。」

「我都不知道選拔的時間，」柳生把書簽夾進剛剛看的書裡，「你又施展了什麼超能力？」

「眼力比較好而已啦，」我輕輕挑了挑眉，「我去送材料的時候，顧問老師桌上就放着你們網球部的表。」

「那你面試可要溫柔一些，外聯部很缺人。」柳生說。

「我還是覺得甯缺毋濫。」說着我便伸手去拿他手邊的書，而平時一直大方的柳生今天卻非要逗我，把書又往邊上推了推，我伸長了手臂也碰不到。

這人眼裡有笑意，看來是覺得這很有趣。

我接着又努力夠了兩次，裝作放棄了的樣子，柳生才把書挪回來，然後我立刻回頭把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得意地看向他，用眼神同他說着——還是被我拿到了吧。

他無奈地笑笑，反過來輕輕抓過我的手，把書交給了我。

那一霎那我隐約察覺到有一點和過去不同了，但又說不明确，大約是柳生和我之前原本保持着的一個距離，不是我保持的，是他保持的，現在越來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