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的宗教崇拜刹那之間便席卷了整條街道,更有附近的人聞風而來将整條街圍的水洩不通。那些本還在閑逛的底比斯居民們,此時烏泱泱地在圖特摩斯的面前跪了一地。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這樣的盛況帶給了我太大的震撼,讓我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該高興嗎?這樣的場景,即便在現存的古埃及壁畫裡也難以複現此時的盛況。
可我看着這樣的情形,非但沒覺得興奮,心中反而生出了一絲恐懼。這個場景實在是太真實,簡直不像是夢境中會出現的場景。
這真的還能被自己認為是一個太過于真實的夢境嗎?快點讓我醒過來吧!我在心中祈禱着,想要快些脫離這個夢境,返回現實中去。
也許是我的祈禱真的起了作用,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古埃及人一聲聲的歡呼聲中一點一點地變得輕盈。
圖特摩斯站在我的面前,向民衆們宣誓着“神谕”,我望着他的背影,看不見他的表情,可隻是聽聲音,就能感覺到他的雀躍。
“真是個不知道遮掩的孩子……”我小聲地在夢中說了最後這一句話後,終于徹底遁入了黑暗之中。
*
當我從夢中醒來時,日光已經大盛,我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按亮了屏幕一看時間,居然才早上8點。也許是昨晚睡得早的緣故吧,我想。
大好的周末此時就起床實在是讓人有些不太甘心,我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卻不肯起身。
昨晚的夢讓我此時腦子仍舊亂糟糟的,看着白花花空蕩蕩的天花闆,窗外明亮的光線以及窗外傳來的汽車鳴笛聲,我竟然還是忍不住懷疑,那真的隻是一個夢嗎?
夢裡那山呼海嘯般的喝彩依舊回蕩在耳邊,不得不承認在那樣狂熱的氛圍裡,連我也受到了影響,忍不住想要為了圖特摩斯而歡呼。
閉上眼睛,我似乎還能看到他站在我的身前,逆着光,他身上穿戴的金飾在太陽的折射下泛着光,仿佛将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片金燦燦的神聖光暈之中。
那一頭漂亮的黑色長發,被尼羅河畔清爽的風吹拂,有幾绺發絲蕩漾在半空之中。可惜我看不到他的臉,不過也能想象他彼時飛揚的神采,充滿了蓬勃的朝氣。
光是想象那樣的場景,就讓人神魂激蕩,恨不能追随着他,以至于忘記了自己。
不,我不能再想了,這個夢似乎已經影響到了我現實中的判斷。以至于讓我在看待圖特摩斯三世有關的史料時,不由自主地變得主觀了起來。
對于一個曆史研究者而言,這是不對的。
左右也睡不着,我索性起了床,平日裡工作繁忙,回到宿舍常常已是深夜,少有打理房間的時候。
我看了一眼已經落了灰的家具,還有洗衣機裡堆着的換下來還沒來得及清洗的衣物,沙發茶幾上擺着的幾本看完沒收拾的書。
難得周末起的這麼早,不如好好大掃除一番,也許忙碌可以讓我盡快地忘卻那夢中的場景,也能将它賦予我的情緒掃出我的大腦。
我下了床,刷過牙洗了臉,吃了個昨天回家時在樓下面包店裡買的隔夜面包,又從冰箱裡為自己倒了杯冰涼涼的牛奶便算是填飽了肚子。
我摸了摸被食物填的慢慢的肚子,伸了個懶腰,開始了為期一天的大掃除。
打開手機的音樂app,播放起最喜歡的Pink Martini,我挽起袖子打算大概一場。
“曆史的塵埃”在房間裡已經堆積得有一段時間了,開羅的氣候幹燥,粉塵要比在紐約時多一些。
雖然宿舍的面積并不大,家具也不多,還是讓我一直忙碌到了午後。我一臉滿足地癱坐在沙發上,赤腳踩在一塵不染的實木地闆上。轉頭看向陽台,洗好的衣服正晾在晾衣杆上,随着春風在陽光裡舞動。
我覺得自己喜歡這種勞動後充實的感覺,也知道這樣的狀态持續不了多久,一到明天我就會有恢複成那個一回家就癱在沙發上什麼也不想幹的懶狗。
就在這時,依舊播放着音樂的手機忽然停下了歡快的旋律震動了起來——有電話進來了。
我拿起手機一看,卻是費恩教授打來的。我不禁有些好奇,費恩教授很少在私人時間裡聯系我,他是一位工作和生活分得很開的老教授,此時打電話過來想必有什麼緊急的事情。
我不敢怠慢,接通了電話,費恩教授那精神矍铄的聲音帶着些亢奮的語氣從聽筒裡傳了過來:“章!今天晚上收拾好行李,明天我們就可以回帝王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