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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已滿,到了蘇雪進宮的日子了。
這事當然要背着蕭弘辰,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聖上也召蕭弘辰進宮,蘇雪陪着就是。
這些日子有陸修良幫着算,蘇雪自然是不用操心的。
他将奏章呈給蕭景翰,自己就跪在地上等着。
内書房學字都是按着蕭景翰的筆迹來,因此蕭景翰看蘇雪的字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字一樣,他從小博聞強識,不到一會就把幾十頁紙都看完了。
“記得很細。”蕭景翰評價。
蘇雪低着頭,“聖上交代的事情,奴婢不敢怠慢。”
蕭景翰說,“這樣看,他倒确實是想在戶部好好有番作為。”
“是,王爺認為這是聖上派下的重任,”蘇雪誰的壞話也不說,“雖然中間有點波折,但是好歹這次立了大功,能在戶部有一席之地了。”
蘇雪說的是鄧遠那個事,林楚楠那個奏章寫得确實漂亮,鄧遠被拖到午門打了三十大闆,皮開肉綻,但一聲痛都不敢喊。
畢竟下面百官看着,他自己又心虛,不喊兩嗓子還能顯得有些氣節,
這事其實赢得最大的還是蕭景翰,幾乎什麼力氣都沒用,不僅把蕭弘辰這個宗室安進了戶部,還讓一直以來壓着他的首輔袁鯉也失了一臂。
所以他心情好也是應當的,蘇雪看蕭景翰嘴角的笑容,覺得蕭景翰也許沒有那麼急着蕭弘辰置于死地,一切可能都有轉機。
“朕打算給他升作戶部侍郎,你看如何?”
蘇雪心想我還能看這個啊,他把眼神投向站在一邊的陸城。
老祖宗收到信号,向蕭景翰笑着說,“聖上,這蘇雪不過是個下人,哪來的眼界給您意見呢。”
“是啊,”蕭景翰歎了口氣,頗有點孤家寡人的樣子,“不過朕看你很懂事,那你知道朕安排你在弘辰身邊是什麼意思嗎?”
又來這種問題。
蘇雪隻能跪得很深,“聖上是想把遼王當做一把刀,用着順手的時候就常拿來磨砺,用着不順手了,就該丢進爐子裡融掉。”
蕭景翰被這答案驚到了,半響才大笑,“哈哈!”
蕭景翰轉臉向陸城,瞪大了眼睛,“他這不是很有眼界嗎!”
陸城不敢擡頭,隻能勉強笑笑,“那還不是因為聖上給了他點撥。”
“嗯,有道理,”蕭景翰點點頭,“你既然知道朕的意思,就應該清楚該注意些與他的交往,”他啧了一聲,“鄧遠之前上的那份折子朕其實看過,你們的關系,很不錯啊?”
蘇雪沒想到蕭景翰天天都是懶洋洋的樣子,但對朝堂之事的關注是一件不落。
所以他都知道蕭弘辰針對鄧遠的原因,隻是因為這事情在順着他的心意發展所以才沒有單拎出來問罪。
之前也是這樣……
蘇雪真心不敢和這樣的人鬥心眼,低着頭說,“奴婢不過是和遼王逢場作戲,虛與委蛇罷了,隻要能為聖上辦好差事,奴婢什麼都能犧牲。”
這個馬屁拍完,蘇雪都為自己的機智驚訝了下。
蕭景翰則更滿意了,有什麼比自己弟弟心尖上的人卻隻忠于自己這件事更讓人有成就感的事情呢。
陸城察覺到這點,立刻讓蘇雪近前,“聖上,這蘇雪知道聖上前些日子念着那道冰糖燕窩,今日特地做了送到宮裡來的。”
蘇雪起身,來到蕭景翰身邊,重又跪下,跪着呈上冰糖燕窩。
蕭景翰低下眼,沒打算用手接過蘇雪托着的碗。
“蘇雪。”陸城提醒了一句。
蘇雪明白這是要自己伺候呢,他把托盤撤下,一隻手捧着碗,一隻手拿起湯匙,舀了一勺,高舉手,直送到蕭景翰的嘴邊。
蕭景翰微微張口,抿了一口,“嗯,确實是這個味道。”
陸城笑眯眯,“這樣老奴就放心了。”
這蘇雪做甜點确實有一手,尚膳監這麼多人愣是沒人複刻得出來。
這蕭景翰一次就抿一點,蘇雪跪得膝蓋都僵了,腰也挺得難受,他有時候真不知道内府的人為何都執着于禦前伺候,這跟上刑有什麼區别。
這要對面是蕭弘辰,他一定直接把一碗燕窩都倒在對方臉上,愛吃不吃。
最近運勢确實不錯,心想事成。
陸修良走進來,“陛下,遼王到了。”
蘇雪呼了口氣,為了方便與自己見面,蕭弘辰一進宮就被引去了慈甯宮見太後,看來他還挺會與這老人交往,現在才到垂拱殿來。
既然他來了,那麼自己這酷刑就可以到此為止了。
蕭景翰也是這意思,身體往後一仰,“你人走吧,燕窩留下。”
“是。”蘇雪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從殿後溜出去了。